十一年前(第17/22页)

“潜在的邪恶。但我想也有潜在的善良。就是这些强大的潜能,正等待人们去塑造。”克鲁利说着耸耸肩,“再说了,咱们何必讨论什么善与恶?不过是两个阵营的名字。咱们都心知肚明。”

“我想值得一试。”天使说。克鲁利赞许地点点头。

“同意吗?”恶魔说着伸出手。

天使小心翼翼地握着它摇了摇。

“肯定比那些圣人有意思得多。”他说。

“而且从长远来看,这都是为了那孩子好。”克鲁利说,“咱们有点像他的教父。你可以说,咱们关注他的信仰教育问题。”

亚茨拉菲尔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一点。”他说,“教父。哦,真是不可思议。”

“等你习惯以后。”克鲁利说,“就会发现不算太糟。”

她被人们称作“猩红”斯卡丽特,现在干的是军火买卖,不过这个行当正逐渐丧失乐趣。斯卡丽特从未在一件工作上干太久,至多也就三四百年。毕竟谁也不想把工作变成习惯。

她的头发是真正的赤褐色,既不是姜黄色,也不是棕色,而是磨光发亮的红铜色。发丝打着卷一直垂到腰际,足以令男人疯狂——这种情况的确时常发生。她的眼睛是令人惊讶的橙色。样子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岁,而且永远不变。

她有辆锈迹斑斑的砖红色卡车,车上装满各式各样的武器。而且她还有种不可思议的技巧,可以穿越地球上任何国界线。斯卡丽特现在要赶往一个西非小国,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小规模内战。如果走运的话,她这趟生意可以将其升格为大规模内战。倒霉的是卡车抛锚了,而且就连她也修不好。

斯卡丽特这些年可是很精通机械修理的。

此刻,她位于一座城市的中心。(说是城市,但其实大小也就相当于英国的乡镇——如果换作美国语境,就是大型购物中心。)这座城市是库博拉兰德的首都。这个非洲国家已经安享太平长达三千年之久。它差不多当了三十年的汉弗莱·克拉克森爵士国。但由于既没有任何矿藏,也不具备半点战略价值,所以很快就成立了自治政体。库博拉兰德也许贫穷,肯定无聊,但绝对和平。国内诸多部落相处得特别融洽,早把他们的刀剑打成了犁头。1952年城市广场上曾发生过一场斗殴事件,交战双方是醉醺醺的牛车车夫和同样醉醺醺的偷牛贼。人们直到今天还在谈论此事。

斯卡丽特热得打了个哈欠。她用宽边帽扇着风,把没用的卡车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溜达进一家酒吧。

她买了罐啤酒,一口饮尽,然后笑着冲男招待说:“我有辆卡车需要修理。这附近我该找谁?”

男招待露出灿烂的笑容和一口白牙。他很欣赏斯卡丽特喝酒的气魄。“只有内森,小姐。但内森到考安达他岳父的农场去了。”

斯卡丽特又买了罐啤酒。“那么,这位内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可能下周。可能是下下周,亲爱的女士。这位内森可是个随性的人,不是吗?”

他向前探了探身。

“小姐,您一个人旅行?”他说。

“是的。”

“可能有危险。最近路上有些怪人。坏蛋坯子。”他没忘补充一句,“可不是本地人。”

斯卡丽特扬起一条漂亮的眉毛。

尽管暑热难耐,男招待还是打了个哆嗦。

“多谢提醒。”斯卡丽特嘟囔了一句。她的声音就像某种潜伏在长草间的动物,只有扇动的耳尖露在外面,等那些又嫩又软的小动物摇摇晃晃从旁边经过时,才会显露身形。

斯卡丽特冲侍者脱帽致意,随后大步走出酒吧。

非洲酷热的骄阳不断释放热量。她的卡车停在街边,里面装满枪支弹药和地雷,但是哪儿也去不了。

斯卡丽特盯着卡车。

一只秃鹫落在车顶上。它已经随斯卡丽特一道旅行了三百英里,此刻正静静打着饱嗝儿。

她环视四周:两个女人正在街角闲谈;一个无聊的商贩坐在一堆彩色葫芦前面,轰着苍蝇;几个孩子懒洋洋地在尘土间玩耍。

“真见鬼。”她轻声说道,“反正我也该放个假了。”

这一天是星期三。

到了星期五,这座城市成了禁区。

到了下星期二,库博拉兰德的经济体系已经彻底垮台,两万人死亡(包括酒吧男招待,他在叛军围攻市场防御工事时中枪身亡),几乎有十万人受伤。斯卡丽特的各式武器彻底履行了它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那只秃鹫也死于过度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