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灵附体(第4/9页)

但妹妹总算是幸运的。在当时的医疗水平下,往昔一旦患上就必死无疑的白血病,成了一种能治愈的病症。

医生建议我们给妹妹进行骨髓移植。

最近,大家都知道骨髓银行的存在了,所以我想警官先生肯定知道骨髓移植是怎么回事吧。就是用新的骨髓代替无法制造正常血液的骨髓,植入患者体内。

但是,骨髓这东西不是谁的都能拿来用的。骨髓有不同的类型,不是同一型的骨髓就不能成功移植,就算是家族里的人,骨髓匹配的情况都十分罕见。正因如此,直到现在,还有许许多多患者在骨髓银行的注册数据库里拼命寻找着匹配人。

于是,包括我在内的家族成员,立刻就做了骨髓测试。

骨髓采样时要用一个大大的针头从腰部附近刺进脊椎,那种疼痛,啊,说来真是不一般呢。当针刺进来时,会让你疼得大脑刷白一片……不过,当时的妹妹,每天都在做着骨髓穿刺,想想她所吃的苦头,我这一次两次的痛楚又算得上什么。

经过测试,我的骨髓虽不匹配,母亲的骨髓却配上了。

我这样说出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但那究竟是何等幸运,除了患者和家人,你们怕是无法体会的吧。事实上,有很多患者都没能找到匹配的骨髓,结果不治身亡。

接受了母亲的骨髓移植后,妹妹奇迹般开始康复,并在十六岁那年的春天得以出院。回想起来,两年多的医治费用使父亲不得不变卖了家中的部分土地,但和妹妹的生命相比,那些根本不值一提。说真的,只要妹妹能健健康康活下去,我们全家就觉得够幸福了。

正好是那个时候,我结婚了。

我先生和我是高中时代同一级的校友。读书那会儿,我们并没有怎么深入地接触过,后来他去了东京的一所大学继续深造,在大学第一年暑假回乡的时候,我俩在镇上偶遇,这才开始了交往。那差不多是在妹妹得病的两年以前吧。

我当时刚在信用社工作了三个月,正觉得有些倦怠。人生立场从悠闲度日的高中生一下转为需要对某些人和事物负起责任的社会人,我想任谁都会略微疲惫吧。

是他……俊之,为我带来了消除疲惫的活力。他为人老实,绝不惹眼,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很能静下心来。

那个夏天,在他回东京以前,每逢假日,我们都会一起度过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妹妹当时还只是小学生,所以有好几次我都把她带在身边。

您是说……带着妹妹一起去约会很奇怪,是吗?

是啊,仔细想想,或许确实有些奇怪吧。

那时候,虽说我比她早一步踏入社会,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对单独跟男性外出这种事总归有些害怕。况且我还要避开父母的视线……通过带上妹妹这个做法,就把这些问题全解决了。

妹妹的存在,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俊之哥哥人很不错嘛,将来就跟他结婚,怎么样?”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竟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话来寻我们开心,让我和俊之避无可避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初秋时节,俊之回了东京,但我们的交往仍然继续着。这也就是所谓的异地恋吧。

都说那种形式的恋爱难以长久——可说来奇怪,我们之间就从没发生过类似危机的状况。毕竟现在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可以通过电脑和手机之类的工具每天互发消息,如果实在很想对方,也可以搭长途巴士见上一面。如果两人都是学生,经济负担兴许会比较重,但既然我有了工作,那种程度的费用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我深深地爱着俊之。我想,俊之对我也是一样吧。所以,即使我们远隔千里,也从没有过心灵上的隔阂,或是把注意力转移到身边的哪个人身上。

就像我刚才说的,俊之并不是一个特别出众的人,却比谁都更诚实、温柔。那样的他,却也有着一旦作出决定,即使多少有些勉强也要克服着完成的热情。

比如说,得知妹妹患病那天发生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妹妹得的那个病的名字有如晴天霹雳。那天夜里,我给东京的俊之打了电话,说着说着,心头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