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羽之翼(第4/6页)
阿米鲁愣了半响,悻悻然告退,一面退一面后悔得要死。本说奔来报个鸡毛信,怎么着讨点儿赏钱,现在可好,羊肉没吃着,羊骚头到脚,活生生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走出川的房间,盒子在他手中有生命一般自动打开,羽毛悠悠升空,施施然乘风而动,在阿米鲁前面晃晃荡荡,自转数周之后,羽毛尖尖坚定地指向了东南方向,一马当先飘过去,分明是指一条明路的意思。
阿米鲁百般不愿,回头看看酒店房间,心里瞬息之间,闪过多少条权宜之计,是先整容再跑路呢,还是找个地方装死呢?但权衡再三,他长叹一口气:川不是那么好骗的,自认倒霉吧。
他拔腿跟上黑色羽毛。虽说只是一根毛,却是全方位智能型的毛,它会闪避,会隐藏,会迂回,会应变,无论是高速还是隧道,山谷还是深渊,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方向,绝不会陷入车水马龙或荆棘野树的孽缘当中不可自拔。跟得阿米鲁直叫一个销魂,可怜他从头到尾都在走路,打尖住店吃面洗脚啥都没有——人家羽毛是不需要休养生息的!
就这么足足走了七天,阿米鲁身为异灵川久经考验的斗士,气力其实还有,但精神却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当他孤独地跋涉在不知名城市的主干道上面对车水马龙,走着走着又跑进某个大森林夜静春山空,刚刚和一只大蜘蛛的八条金刚腿恶斗完毕,紧接着又被绕进了一群白头猿布置的怪石八卦阵中。实在饿了摘点貌似无毒的叶子吃,渴了喝点山沟水,连吃坏了肚子都只得走着拉。
阿米鲁在人间很久了,习惯了五色目迷的世俗生活,但还是始终坚持自己基顿巨人正宗嫡系,直到此刻,他终于对自己的真正身份起了怀疑,他想,难道我搞错了么?难道我其实是上西天取经的唐僧么?但是我的八戒呢?我的白龙马呢?我的孙悟空呢?
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一根该死的羽毛在面前阴魂不散地飘啊飘啊飘?
他觉得最不对劲的事情是:为什么一直走啊走啊走啊,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怎么好像在绕圈圈呢?许多景物都那么的似曾相识呢?这到底是不是鬼打墙呢?!
当怀疑累积到一个程度,阿米鲁彻底沉不住气了。
他决定罢工。
这个决定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成型的时候,他们刚好经过大陆西北方的一个小镇子。镇子门口摆了一块门板大小,和镇子规模看起来很不相称的不锈钢牌子,上面热情洋溢地写着:欢迎来到当归镇!
当归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镇,眼力好的人稍微站高一点儿,就可以把全镇大小看个通透,穿过镇子再往里边走,走一段时间就会进入真正的深山,再爱探险的人也没有涉足过的所在。
当归镇也好,熟地镇也好,这个鬼地方在阿米鲁的印象中好像都见到好几次了,每次那根羽毛都过其门而不入,径直飘走,想必也是一根不爱乡土爱浮华的主儿。
但事不过三。
这一次羽毛终于颓了,飘落在镇头那座小桥面上停住,姿态缱绻懒散,一点儿继续跋山涉水的意思都没有。
恰似打瞌睡遇到个枕头,阿米鲁喜出望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羽毛捡起来,结结实实装进盒子,盖得死死的揣在怀里,打定主意:就算它在里面唱Only You,也绝不开一条缝给它透气。
至于川回头会怎么整治他,死到临头再说好了。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说:“喂,过路人,算个命不?今天大酬宾,全线五折。”
阿米鲁转过头,看到另一端桥头坐着一个瞎子,瑟瑟缩缩的小个子,面前摆着河图八卦,手拿折扇,正一脸热切地向他张望着。
说他是个瞎子,主要证据是鼻子上架的那副墨镜,但瞎子何以一言道出来者是过路人,而非归家客?身上有味么?
阿米鲁是个粗人,但凡想验证事实都凭借付诸行动,很少通过逻辑推理。他大步走过桥,上前一把抓过人家的墨镜摔到地上,果然立马看到两只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着惊奇地望着他,随之简洁地下了结论:“坏人!”
摸摸索索起身收拾家当,准备逃之夭夭,阿米鲁一把揪住他:“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