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平乱南蜉北冥兴(第19/21页)

寐庄思虑片刻点头道:“明昭,既然有你大皇兄的保荐,那便暂时将你所犯之罪记下。此后当尽心辅佐你大皇兄兴盛北冥城,戴罪立功,如有懈怠,必受重罚。你……去北冥城吧。”

魇璃俯首谢恩,虽说有魇暝说项,暂时未受责罚,可这心里也不免落寞。耳边又听得寐庄沉声说道:“至于魇桀,你鲁莽行事,铸下大错,朕罚你禁足南蜉洲百年,这百年之中如非传召,不得出南蜉洲半步,且自修心养性,静思己过,好好安抚南蜉洲流民,不得再生驱逐之念。他们若是要离开,也不得横加阻拦。若是再生事端,朕绝不相饶!”

魇璃听得寐庄又一次稀松平常地放过了魇桀,心中气苦,本要开口言语,却被魇暝一把抓住了手臂,她明白兄长的意思,此时顶撞父皇必然讨不了好处,只好忍气吞声闭上嘴。

寐庄的目光落在璐王身上:“璐皇弟也去南蜉洲,这百年间魇桀就交由你看管,若是再出纰漏……” 璐王躬身道:“臣弟不敢辜负圣上之托,鞠躬尽瘁……”

寐庄微微颔首:“行了,你们少些争斗,和睦相处,便是我梦川之福。朕可容你们这一次,却容不得第二次,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应道:“圣意昭昭,莫敢有违!”一个个都不由得一头冷汗。

寐庄拾起书案上的折子,继续说道:“都回去吧!”

众人拜别,依次退出了天安殿,只剩下鹰隼随侍于寐庄身边。

寐庄看得众人去得远了,方才放下手里的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鹰隼,你心里可是觉得朕处事不公?” 鹰隼垂首道:“微臣不敢,圣上自有圣上的考量。” 寐庄摇头叹息,神情无奈而落寞……

魇璃与魇暝回到北冥王府,沅萝总算松了口气。王府的医官早已候在这里许久,替魇暝换药裹伤收拾停当,才退了出去。

魇暝的伤恢复得很慢,从被刺伤到现在,已有两日,创口仍有三寸深,若是在以前,至少也应该愈合生疤了。

魇暝捂着胸口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魇璃却面色沉重,她原本以为这伤虽重,但对于复原能力惊人的梦川皇族而言,也不过多花些时日,尤其魇暝一向灵力充沛,又留在澧都养伤,应该很快痊愈才是,然而眼前的境况竟然与当日冰峰之上那白衣女童所说的不谋而合。

她最怕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沅萝见魇璃、魇暝两人都是心事重重,柔声宽慰道:“刚刚医官也说了,只需要按时敷药,以暝的身体,很快就能复原的。”

魇璃勉力笑笑,伸手握住沅萝的双手:“很快我便要启程前往北冥城,我不在的时候,暝哥哥就拜托阿萝照顾了。”

沅萝微微颔首:“你放心,待暝大好了,我们就一起来北冥城陪你,大家便可一直在一处了。”

在荒芜的六部戮原之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缓缓地行进,沙幕遗民在迁徙中,带着他们能带走的家什物件,拖家带口地离开他们已经客居了一千七百年的南蜉洲,离开了他们一手开垦出的田地,也脱离了一直为两重赋税而疲于奔命的彷徨。

乌伮昏昏沉沉地躺在板车之上,听着木轮吱吱嘎嘎的声音,偶尔睁开肿胀的双眼,看看六部戮原上空的流云。鞭挞之伤虽在逐渐康复之中,但因伤口灌脓而借伤成毒,这十余天来一直高烧不退,人也一时昏沉,一时清醒。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不再晃动,也听不到咯吱咯吱的车轮声,极目之处是一顶白色帐篷,然后一张面露惊喜之色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火红的发,火红的眉,一双眼睛明媚透亮,然后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你醒了,帝姬给的药果然管用。” 乌伮撑起身,陡然又是一阵晕眩:“你……你是谁?”

那女孩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烈琴,金鬃豹案里,你救过我。”

乌伮努力地想了想,很难把半年前那个瘦骨伶仃的小孤女和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女孩联系起来:“这是哪里?我的族人呢?” 烈琴笑道:“先喝了这碗药,我再告诉你。”

乌伮心想你若有心害我,在我昏迷之时早就下手了,于是接过汤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抹抹唇边的药汤:“你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