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11页)
“对不起”
“抓着它,”舞蛇说,“我们还有一整晚的活要做。”
白雾第二次痉挛发作的时候,这名年轻男子牢牢地抓住了它,确实帮了一些忙。过后,舞蛇回答他被打断了的问题:“要是它正在分泌毒液时咬了你,你大概必死无疑。就算是现在,它仍能将你咬伤。但是,除非你做了一件蠢事,或是它真的想咬,它才会咬我。”
“假如你的生命有危险,你就救不了我表弟了。”
“你误会了,白雾杀不死我。”舞蛇伸出她的手,让他看她手上牙孔和鞭痕留下的无数个白花花的疤痕。他看着那些疤痕,再望进她的眼睛深处良久,然后看向别处。
云层间,那个光线散射四方的亮点在天空中渐渐西移。他们像抱着孩子般地抱着那条眼镜蛇。舞蛇几乎在打盹了,但白雾动了动它的头,笨拙地试图要摆脱控制,舞蛇因此猝然清醒。“我不能睡,”她对那名年轻男子说,“跟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就像史达宾先前的反应,这名年轻男子迟疑着。他似乎很怕她,或是在害怕着什么。“我们的族人认为把自己的姓名告诉陌生人是不智的。”他说。
“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女巫,你们就不应该来求我帮忙。我不懂巫术,我也不求任何回报。”
“这和迷信无关,”他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并不是害怕受蛊惑。”
“我不可能知道地球上所有族群的所有习俗,所以我保持我自己的习惯。我的习惯是告诉那些与我共事的人我的姓名。”舞蛇凝望着他,尝试在微光中辨识出他的表情。
“我们的家人知道我们的姓名,我们也和伴侣交换名字。”
舞蛇慎重考虑着这个习俗,但觉得她不可能会适应。“那其他人呢?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嗯你的朋友可能会知道你的名字。”
“啊,我懂了,”舞蛇说,“我仍是个陌生人,也许还是敌人。”
“‘朋友’会知道我的名字,”这名年轻人再次说明,“我无意冒犯,但你误会了。相识的人并不等于朋友。我们非常重视友谊。”
“在这种地方,人应该很快就能辨别谁才值得称作朋友。”
“我们很少挑选朋友。友谊是一种很重大的承诺。”
“听起来交朋友好像很可怕。”
他思考着这种可能。“也许我们害怕的是朋友的背叛,那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曾经有人背叛过你吗?”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仿佛她逾越了举止不当的界线。“不是,”他说,声音就像他的脸一样坚定,“我没有朋友。我还没有认识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他的回答让舞蛇哑口无言。“那真的很悲哀。”她说完便沉默不语,试着理解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重压力,一面将她不得已的孤单与他们自由选择下的孤独做比较。“叫我舞蛇。”她终于说话,“如果你能说服自己说出口。说出我的名字并不能约束你什么。”
这名年轻男子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也许他认为他又冒犯了她,也可能他觉得应该再更进一步捍卫他的习俗。但白雾开始在他们的手中扭转,他们必须牢牢握住它,不让它伤到自己。以这条眼镜蛇的长度来说,它显得有些纤瘦,但力道却很强劲,而且这阵痉挛比以往它经历过的都还要剧烈。它在舞蛇的控制下猛烈摆动,几乎挣脱。它试图张开颈背,可是舞蛇紧紧抓着,它张开嘴发出嘶嘶声,毒牙里却没有流出一滴毒液。
它的尾巴缠在那名年轻男子的腰上,他开始拉着它并且转身,欲从缠绕中解脱。
“它不是蟒蛇,”舞蛇说,“它伤不了你,不要理”
但是太迟了。白雾突然松开他,那名年轻男子顿时失去重心。白雾拍打着挣开,沙地上鞭出了许多图案。舞蛇单独与它搏斗,那名年轻男子也试着抓住它,这条母蛇却缠到舞蛇身上,以此当作支点,开始将自己从舞蛇的手中拉出来。舞蛇将自己连同这条毒蛇一起往后扑向沙地里;白雾在她身上昂然耸立,血口大张,凶猛无比,嘶嘶声不断。那名年轻男子猛然前冲,不偏不倚地从颈背下牢牢抓住它。白雾攻向他,但舞蛇以某种莫名的方法制住了它。他们合力挣开白雾的卷绕,重新获得掌控权。舞蛇使劲起身,白雾却突然陷入死寂,几近僵直地躺在他们之间。他们汗水淋漓,那名年轻男子古铜的肤色下透着惨白,就连舞蛇也全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