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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的头脑毁了我,毁了嗡嗡,毁了我的安宁,毁了这个假象遍布的世界,也许是别的什么力量干了这件事,但这件事发生了,至少,在我的文字中发生了,但愿这是一个幻觉,但愿这不重要,可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我的头脑没有出错,死去的情人们一对也没有从土地里回来,那么多飞逝的亲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母亲的子宫里走出的婴儿粘着鲜血,失声痛哭,在钟表的度量下,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无情地消失,把我甩在身后,让我无法安静下来,我的头脑告诉我,这一切,源于我的存在,那叫我畏惧不堪、害怕不已的存在,那作为行动的存在,那作为认识的存在,那离我近在咫尺,却让我认它不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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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自学者,有着一切自学者的毛病,我出身普通,无良好教育记录,时至今日,我仍有一种穷人的道德观,从吃饭不付账、借钱不还这类事情上判断别人,我很实际,能占便宜就绝不吃亏,我要面子,把它与尊严相提并论,这使我面对强大的对手也绝不低头,举例来说,我小时候常被比我大的孩子群殴而不知逃跑。我还有一个不算强大但也绝不会任人欺凌的人格,这让我能以精神市侩自居而绝不逊色于一般意义上的人,我不向高尚低头,更不向无耻低头,我陪着我的和你的短暂人生存在于世间。

我经历过青春,经历过发自内心的高兴,经历过自然的情感,我也经历过苦恼,经历过幻灭,经历过不自然的生活,我有着一些记忆,有着一些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更有着一个令我羞愤不已、哭笑不得而又荒唐透顶的可恶余生,却没有任何我正存在或我存在过的证据,甚至连寻到它的线索也没有,这使我憋足了死不瞑目的劲儿非要弄清这件事不可。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我快32岁,正匆匆而胆战心惊地奔赴虚无,我灰头土脸,我心如刀绞,我预感到,我会站在造物主的面前而接受他的一记耳光,我是人,我是无知、傲慢、狂妄的生物,我根本经不住这一击,我现在已经出发,我手足无措,非常慌乱,我只带着我的好奇心上路,但我的虚荣心也因我的举动而蔑视那些不能和不敢这样做的人。

然而,这一切仍然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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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办?我如何做?我像是抓着一把不知价值几许的纸币,站在一个兜售人生的小摊贩前,对他的货物品头论足,却不知自己是否需要,又能否买得起,就是令我情有独钟的性爱也不知叫我如何是好,我得到安慰就会坠入假象,从而使我得到的安慰也显出假象的面貌,我变化方式也不行,组织家庭,我生儿育女,我尽够孝心,又能怎么样?我叫人人满意也不代表我自己会满意,况且令人人满意我也做不到,也许我应成为一个坚定的嫖娼者,尽管冒着性命的危险――可为什么每次看到有关爱滋病的报道,都无不令我心跳加快,如临深渊呢?我想,单单是性爱方面遇到的困难,就足以令我对我的余生大倒胃口,使之成为一个歇斯底里、挥之不去的恶梦。

况且,在这方面,倒霉的例子比比皆是,连上帝都看不惯学会尽情淫乐,穿着树叶的亚当和夏娃,生气地把他们赶出了伊甸园,更别提在这方面建树不多的我了。我的经验告诉我,所有的欢乐都会招致不幸,而坏运气却经常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不把你弄得彻底对欢乐丧失兴趣就不会罢休。

也许佛陀觉悟后在这方面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他头脑空空,什么都无所谓,但他手下的青年小和尚却比较倒霉,他们为了追求智慧,达到空前喜悦的境界,只能眼看着一个个操不着的小姑娘,念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依我看,这种凄惨的呼吁听着不仅令人倍感辛酸,还会让你不由得为说话人的悲观情绪感到担心,而且,说到头,我看在比六根清静、相信虚无的较量中,动植物明显地占据上风,人类很难与之争夺高下。

这就是说,性爱,人类欢乐的惟一源泉已经干涸,性爱的有效性在于不问收获地复制人的存在,可是,不提那些阻止这种有效性的避孕套、避孕药,问题是,存在面对的不是数量、时间及空间,而是对于存在的认识,没有这种认识,人类就是千秋万代存在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就如同一群四处闲逛的大兵,他既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去执行任务,也没有任何特殊的使命,只是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你说他们算大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