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寥寥两个字,区区八笔画(第16/17页)
我深呼吸一口气,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荡气回肠。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信吗?你信的话……你是傻吗?
“没人逼我,自愿的,一步一步就这么过来了。今天不是看了小凡的婚礼受了刺激,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小凡在我这拿了一笔钱,不算小数目,我当时就给了,也没问原因,我李皎没出息,是婊子,但我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朋友在钱上受委屈。”她说到这里似乎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不要像我们一样受委屈了,你知道吗爽子,以前小耗子说要娶我的。”
她胸口起伏大口喘气,眼眶泛红,我盯着她的文身,那个“W”哪里是吴哲的吴,分明是王澜的王。
文字八万六千个,情字笔笔杀人心。
我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来:“我回去了,要不要送送我?”
她摇摇头:“你回去吧,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小耗子在工地上出了事,他……他手断了。”
我大惊:“什么情况?你具体说说。”李皎说道:“好像是脚手架砸了下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本来想飞一趟广州,但我不知道他工地在哪,他不肯说。”
“严不严重?”我轻声道。
李皎摇头:“不知道。”
我转身出门。
一阵冷风像姑娘的巴掌一样打在我脸上。我紧紧衣裳,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烟雾里的李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是却仍旧面无表情,好像流泪的并不是她一样,我弹掉烟头,迈开步子开始走。
走过几条街终于还是打了电话。
“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小凡电话打通了没人接,他是不是喝多了?”他看上去情绪还很高涨。
“嗯。”
“哥,那钱我马上就存够了,你也知道我花钱不靠谱,能存点钱有点难嘿嘿。你急不急,不急用就再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工地上本来是按年来结,这工地工头跟我熟。”他语气有点牵强。
“嗯。”
“哥……”他似乎察觉我语气不对。
我站在路灯下面:“你是不是受伤了?”
一阵沉默。
“哥,不碍事的,我开搅拌机的,一个手也能开,这年头只要你愿意做事,怎么都能挣着钱。”他说这话的感觉像是断手的是我不是他一样,“以前我混账,这不想开了,我以前认识的好多人当初不也那么牛现在也吃牢饭去了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存够钱带爷爷奶奶过来玩一次。”
只言片语,哪是凤凰涅槃能得出的真理?我这人信命,他从前造的孽总要还上的,这还真不是什么因果循环唯心论。有时候,人做事还得求个心安才好。
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看着院子里最外面人家的围墙上写了一个“拆”字,举着手机怔怔愣神没有说话,半天说了一句:“早点回来,请我喝酒。”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没问题。”
15
挂掉电话,赫然想起我爸告诉我现在我们这片规划,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家就被拆了,我一边走一边在路灯下打量每家每户的房子。
李皎家的,我家的,廖小凡家的,王澜家的……紧紧挨着就像风雨中的浮萍一样,各自分散后重又团聚,被浪花侵蚀得改变了最初的样子,但总也捋不平千丝万缕的联系。
拆了过后,还能再建,那散了呢?
就像大学最神奇的是分寝室一样,因为会分给你那些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性格什么秉性什么故事的室友,却要和你一起度过这四年。
循规蹈矩的廖小凡第一个结了婚,李皎成了她之前羡慕的那种满眼都是沧桑的女人,小耗子在广州的工地上,可能也想不起以前当小混混时的感受吧。
我坐在我家门口,看着这万家灯火,泪流满面,却又莫名心安,一如我第一次和小耗子睡到我的小床上的时候,我告诉他不许哭,告诉他别怕一样,其实我也怕,但我心里踏实。
人各有命。
16
很多很多天以前,星辰满天,夏虫不语。
街坊邻居都在院子的空地上乘凉,一群小孩子满院子跑。
有捧着西瓜穿着背心裤衩的大叔爽朗一笑:“来,跟叔说说长大了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得好的有西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