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11页)

内心百般感叹,激荡着黄一平时起时伏的仕途欲望。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他起劲地在苏老主席灵堂前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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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廖志国夫妇的交代,黄一平在吊唁现场需要处理的最难一件事,便是拒绝礼品礼金。

为了确保分文不收的底线,黄一平设计了一套全透明接待程序:灵堂里面不设账房之类,来宾登记席摆在走廊里一个众巨睽睽之处,所有来的宾客只记录姓名、职务。登记的同时,每人发放一朵配了别针的白菊花,以及一张由黄一平精心撰写、以廖志国与苏婧婧名义印制的《泣告宾朋书》。这份别出心裁的文告,为拒礼起到解释、挡驾、昭示的作用,主要包括这样几个内容:一是报告苏老主席从生病到去世的情况,着重反映老人如何数十年如一日,以一位老共产党人的顽强意志、品质,同疾病作不懈斗争。其中最为令人动容者,是描写老人如何深明大义,忍受着难耐的孤独与病痛,放手女儿独自远赴美国治病,同时又支持女婿在江北带领阳城人民奔小康。二是介绍老人如何教育子女清白为人、清正做官,尤其要保持一尘不染的高度廉洁性。由此,在今天悼念、祭拜老人的特殊时刻,亲属不顾礼尚往来的人之常情,拒绝接受包括亲友在内的所有宾客礼物、礼金,完全是遵从老人生前教导,希望得到大家的谅解与理解。三是表示对老人最好的纪念方式,就是化悲痛为力量,沿着老人红色的革命足迹,继续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大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四是对所有宾朋的光临,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一篇只有千字的小文章,居然让黄一平写得跌宕起伏、激情四射,既有革命英雄主义的大气概,又具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人情味儿。其文体、风格类似于古人李密的《陈情表》,内涵、格调则与儿女情长恰恰相反,通篇充满了催人泪下的悲壮情怀。来宾们读了,无不赞叹叫好。梁副书记、卜副省长让秘书特意多要了几份,说是带回去给身边人看看,也算是个有创意的教材与样本吧。

由于把关严密,丧事现场确实做到分文礼金、礼品都没有收,甚至还有些矫枉过正,将苏老主席以及廖志国老家亲戚的被单也退了。其实,按照当地风俗,那些东西虽然最终归为实物使用,可灵堂上却是作为挽幛,按理本不当退。

当然,也有些阳城、阳江前来吊唁的官员,或是出于感恩图报心理,或是希望增进情谊,难免也有试图悄悄私授者,一律皆由廖志国、苏婧婧夫妇婉言谢绝,或推给黄一平做耐心细致的解释工作。

此举,足令黄一平惊讶且感怀:看来,梁副书记的告诫真起了作用,毕竟钱财事小,政治前途事大。

不过,灵堂前也有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似可称做花絮一类,有些出乎黄一平的掌控与意料,事后想想不免趣味横生。

花絮之一:阳城大酒店客房部经理于丽丽,阳城市体育局副局长杨艳,虽然皆是廖志国绯闻女友,却双双于苏老主席逝世第二天相携来到灵堂前,与苏婧婧三姐妹相拥而泣,持续时间长达半个小时。尤其那个于丽丽,哭得声情并茂、泪飞如雨,若不是旁边有人一把抱住,居然差点哭得背气昏厥过去。后来,倒是苏婧婧先止了哭,反过来安慰阳城来的两姐妹,说:“人已经走了,哭了也不能复生,还是我们活着的人节哀保重吧。”

前边说过,一年前苏婧婧即将赴美之际,曾经北往阳城小住,并公开邀请于丽丽和杨艳逛街、聚会,三个女人演出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让阳城官场反对派跌破眼镜,有关廖志国生活作风问题的种种民间传闻戛然而止。那次聚合虽属初演,可三人在台上皆不怯场,对于各自角色把握完全浑然天成。对此,就是黄一平这种见过些世面的人,也不禁对苏婧婧更加另眼相看。人家毕竟是大家闺秀、官宦世家,见识过大世面,具备大胸怀。否则,若是换了汪若虹那样的寻常女子,早就一吵二闹三离婚,甚至连寻死的动静都出来了。两相比较,高下之别岂在天壤?

那次聚首之后,苏婧婧去了美国,廖志国离开酒店搬到市委大院,一切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哩,只有黄一平知道,廖志国隔三差五还会在阳城大酒店的专用套间小憩,接受一下于大美女的贴身服务。或者在酒店网球场上同杨艳切磋技艺,过后再到房间温习一下英语之类。不过,因为此前有过苏婧婧组织的那次“姐妹会”,旁人有闲话也说不出口了。而且,于丽丽在阳城大酒店还公开宣称,她是接受了苏姐的委托,负责看管廖志国的私生活,监督他少喝酒、少抽烟,同时也顺带把守苏姐的后院。那个杨艳更有意思,其丈夫,也就是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博士,从西部支边回来后马上被提为院长助理兼办公室主任,在医院里开始打官腔、迈方步,每天在外边应酬得醉眼朦胧,早已顾不上妻子陪人打球之类。据说,他还经常关照妻子,有空时应当多陪廖书记活动活动,让领导轻松愉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