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代县长震怒传蓟原 煤矿惊现无名尸体(第9/14页)

黄小娜说:“行,我试试看。”

郝国光说:“把握分寸,千万别搞砸了,让李明桥抓住什么把柄。”

黄小娜说:“放心吧,前面灰溜溜走了的那个县长,还不是说整翻就整翻了?李明桥怎么啦,不行就让他挪地。”

郝国光拉过黄小娜绵软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说:“小甜心,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懂,复杂着呢。换个县长容易,但换个一两次可以;再换,会出乱子的。何况姓李的才来一个多月,头上的‘代’都没有去掉呢。”

停了停,郝国光又说:“九月份县上要召开人代会,在会上选举李明桥的县长,如果姓李的真打算挡我们的财路,那就想办法在人代会上把他选下去。”

郝国光考虑要不要给省城打个电话,真跟李明桥掰脸较上劲,从上到下会卷进去一大批人的——官场如战场,但绝不是某一两个人的战场,而是一群人的战场,一群,一大群……

沈小初赶到报案现场,看到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人已经先到了,现场用红白相间的警戒绳拉了一个圆圈,周围站着一些围观的闲散群众。

刑警队副队长韩大伟迎上来,汇报说:“沈局,是附近一个村民报的案,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估计是山上煤窑的煤工,死了以后埋在山坡上,被山洪冲了出来。”

沈小初问:“找人认尸没有?”

韩大伟说:“还没来得及安排。”

沈小初又问:“有没有让人去附近问问情况?”

韩大伟说:“刚走,一拨去了附近的村子,一拨去了附近的小煤窑。”

沈小初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两边是大山,中间加逼成了一溜狭长的峡谷地带,有一条小河,水流不大,河水是黑颜色的。

沈小初跨过警戒绳,走到尸体旁边。一名干警掀开盖着的白布。摆在沈小初面前的是一具黑不溜秋的尸体,毫无疑问,是长年累月在煤矿上干活的工人。尸体腐烂得厉害,四肢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根本看不出本来的五官面目。

凭直觉,沈小初估计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月以上,尸体烂到这个程度,认尸也就是走个过场,没有确切的身份证明一般很难认定死者的身份。身份确定不了,案子根本就不会查出个什么眉目来,除非找到其他确凿的证据。根据沈小初多年的刑侦经验,这件案子十有八九又是一个悬案!类似于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山上千疮百孔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煤窑,有合法的、有不合法的,死个把人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煤窑雇佣的工人,来自全国各地的都有,人杂,身份就杂,有的煤窑工人把命丢在这块,家里人连知道都不知道。

沈小初曾经给领导提过几次,建议县上加大对矿山的整顿力度,最好把非法的小煤窑全部关掉,不然,矿山的治安问题就是一大隐患。但人微言轻,沈小初提的建议等于根本没提,因为压根就没人搭理他。

韩大伟说:“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最近半年来的报失人口了……但如果是外来的黑劳工,认定身份估计难度很大。”

沈小初点点头,没言语。公安局三令五申,要求各煤炭企业和煤窑主,对自己雇佣的煤窑工人一定要到当地派出所等相关部门登记。但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很少有煤窑主在意这个,尤其是那些证照不齐的非法小煤窑就更不敢让工人去登记了。现实情况是,光滞留在矿山上的外来黑户劳工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这部分人口,根本不在公安部门的掌握之内,也就是说,大部分外来的黑劳工,蓟原公安部门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事情很棘手。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什么原因让他死的,事故?他杀?自杀?病死?猝死?你一概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作为蓟原县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队队长,沈小初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死了,尸体腐烂得一无是处,被山洪冲了出来,摊在河岸上,如同一堆黑乎乎的垃圾……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周围的群众指指点点,发出唧唧嗡嗡的声音。这些人,大部分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多为留守在家的老叟妇孺之类。沈小初想听听百姓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就朝围观群众最多的一边走去,韩大伟跟在他的身后。沈小初还没有走近人群,人群就已经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沈小初一愣,这才意识到老百姓把自己当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百姓对所有当官的都存了一份敬畏心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百姓跟干部之间有了如此之大的心理上的隔阂?这让沈小初的内心多少有些不舒服,他也是农民的儿子,在他的血管里流的也是属于农民的血液,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这个副局长兼刑警队长根本算不上多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