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第13/21页)

西先生却不甘心,自己往洪江跑了一趟,恰好遇到张洪昌拿着一把刀追杀张祖仁。西先生带着翻译,一问,才知道张祖仁是张洪昌的儿子,不争气,染上了鸦片瘾,从柜上偷钱去吸鸦片。西先生当即找到张祖仁,希望和张祖仁合作,贩运鸦片。

张祖仁是个烟鬼,自然对这个计划心驰神往,可是,他不敢做。根本原因在于,西先生提出的条件是由张祖仁组织一个马帮,将湖南产的黑茶运到云南,在那里和西先生换鸦片,再运回洪江。一方面,张祖仁从未走过这条道,二来,他知道这条路不太平,如果没有实力保障,说不定就被土匪抢了。同时,张祖仁又想做这笔生意,如果有了这笔生意,就算他吸再多鸦片,也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

可张祖仁既是个鸦片鬼,又是个花花公子,哪做得了大事?他跑来找妹夫王顺喜商量。

王顺喜那时候,日子过得不顺,心情正郁闷。他的父亲王子祥学余兴龙,搞了一次分家,竟然给最小的儿子分的家产最少。王顺喜开了一间茶叶店,自己没有能力组马帮,只是在别人的马帮里搭些货,利润非常低。张祖仁对王顺喜一说,王顺喜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桩好买卖。不过,他有两点忧虑,第一,自己如果公开经营鸦片,父亲可能会打断他的腿。第二,自己组织马帮,因为没走过,不熟情况,搞不好就被劫了货。因此,他给张祖仁出主意,第一,他们可以合股做,但是,对外一定不能说他入了股,只说张祖仁单独经营。第二,不去云南接货,要求西先生把货运到洪江,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可即使如此,张祖仁也为难,他的名声早已经臭了,根本无法从父亲那里搞到本钱,想合股没有本金。王顺喜说:“这个不难。你有多少出多少,不够的,我先帮你垫上。我们在洪江开一个贸易行,你我各占五成股份。”

于是,两人成立了一个祖仁贸易行。说是张祖仁有多少出多少,事实上,张祖仁一分钱没有,全部钱都是王顺喜出的。此时的王顺喜,对张祖仁还真不放心,怕他把这些钱拿去抽了大烟,整个贸易行,都是王顺喜在筹办。别人问起,他就说,是帮舅子哥弄的。因为是租用商铺,开办资金,才用了不到一万两,加上备用资金,也才不足两万两,王顺喜却对张祖仁说,一共四万两。从账面上说,王顺喜开祖仁贸易行,占了百分之五十股份,实际上一分钱没出。

这个祖仁贸易行,王顺喜肯定不放心交给张祖仁经营,自己又不方便出面,只有一种办法,请职业经理人,银钱等,都不由张祖仁经手。

西先生说干就干,请了华生和杰克两个英国助手,又雇了二十名印度兵,给他们配上洋枪,组建了一个洋枪队,开始向洪江运鸦片。每年,西先生的马帮往洪江跑三趟,每趟大约贩运五百箱鸦片。祖仁贸易行将这些鸦片出手,可赚大约十五万两银子的纯利。

张祖仁手中有了银子,自己又要吸食鸦片,于是,一家又一家开起了鸦片馆。

祖仁贸易行卖鸦片是批发,鸦片烟馆卖鸦片是零售。一整箱有四十包,每包约三斤重,可以分成几十次吸,收益也就比批发多出几倍。所以,王顺喜每年从西先生贩来的鸦片中,只赚到六七万两银子,张祖仁却可以赚到三十多万两。他的洪江首富,就这么赚来了。

王顺喜知道大舅子开鸦片烟馆赚了大钱,可他不敢公开干这件事。好在他还有些别的名堂在玩,赚钱的路子有不少。中国政府下了多次禁烟令,鸦片始终是违禁品,如果没有官府在背后支持,西先生绝对不敢把鸦片运到洪江。要取得官府的支持,两个人物是关键,一个是王顺清,一个是乌孙贾。王顺清和乌孙贾又不敢公开收钱,必须找个中间人,王顺喜自然就是这个中间人。

艾伦·西伯来乐于用钱打通关系,每次到了洪江,就像回到自己国家一样。他在洪江买了一幢窨子屋,养了一个中国女人。他不在的时候,这个中国女人替他打理洪江的生意,他一旦来到洪江,这个中国女人,便负责他以及洋枪队的衣食住行。

说是负责衣食住行,可实际上,洋枪队需要她做的事并不多。这些印度大兵,一路上高度戒备,到了洪江,自然要放松,到达洪江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乐子。沿途经过的集镇虽然也有妓女暗娼,一来他们负责押货,不敢轻易离队,二来,那些地方的妓女,自然不能和洪江的相比。所以,这些洋人们一旦到了洪江,有些差不多是住在妓院里。他们之中,几乎每个人都有相好,住在相好那里,吃喝拉撒,一切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