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第5/11页)

“我认识你哥哥詹姆斯,”她又笑了,露出满口坚实的牙齿。“我在一次四人约会上碰见他的。他可是个万人迷。”

罗布说了声失陪就站了起来。反正她年纪也比他大,她很可能已经二十岁了。

不过她说得没错,他的确渐渐习惯了。那些噩梦烟消云散,虽然在这之前,在他负责的那幢木屋里的男孩子们已经注意到他了。他们给他起了个“哼哼”的绰号。他们给营地里的每个人都起了绰号。

“嘿,你昨天晚上听见哼哼叫了吗?”

“听见啦。嗯啊。嗯啊。飞机打得爽啊。”

“你开不开心啊,哼哼?”

罗布会红着脸,嘟哝一句,“我在做噩梦。”他们却哄堂大笑。

“哦得了吧。我们都听见了。我要能做这样的噩梦倒好了。”

他们这栋木屋是年纪最大的男孩们住的,十四岁到十六岁,他和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不来。他们不像那些年龄小一点的孩子,彬彬有礼,迫不及待地要尽自己所能痛快玩耍,对别人的帮助心存感激。而他们,对这座营地,对那位主管,对伯特(他们叫他“傻子伯特”),对自己和对生活都满腹怀疑。能搞到啤酒的时候,他们就喝啤酒;他们偷偷摸摸地抽烟。他们把色情杂志藏在床垫底下,还说些他听过最粗俗的笑话。他们把世界分成两派,“残疾人”和“正常人”,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只接纳残疾人。正常人被看做是压迫他们的暴君,永远不会理解、永远做不好的蠢货,与正常人作战,剥削压榨他们便是自己的责任。尽可能激怒那些多愁善感的正常人,让他们有一种恶意的快感,而他们也发现在罗布的身上很容易得逞。

“嘿,皮特,”戴夫·施耐德会开个头。他会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穿着他其中一件剪掉了袖子的T恤,好突出展示他那对过度发达的二头肌。罗布知道,他在家里有一套查尔斯·阿特拉斯[4]的健美教程,而且还订了几本健身杂志。

“什么事,戴夫?”皮特会回答。他们都留着经典的鸭尾发型[5],上面盖满发油。他们觉得罗布的私立学校英式发型非常滑稽。皮特颈部以下瘫痪,却不知怎的成了这间小屋里的二号人物。戴夫替他梳理他的鸭尾巴。

“什么东西是黑色的,会爬,还会抓高飞球?”

“罗伊·坎帕内拉![6]”

刺耳的笑声,小木屋里的其他人都加入其中,罗布则涨红了脸。“我觉得这样说不太好。”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他说。

“他觉得这样说不太好,”戴夫学着他的腔调,“什么东西重两千磅还一抽一抽的?”

“巨无霸抽筋!”

他们把这些玩笑叫做“抽筋玩笑”。最让罗布不舒服的是,它们让他想起他的哥哥和他们那些同是医科学生的朋友们会讲的笑话,在父亲的娱乐室里打上一局台球,在课后放松一下的时候(“随时带你们的朋友来,儿子们。你也一样,罗布。”)只不过他们说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他们没完没了地互相开些恶作剧的玩笑,大多都和他们解剖时要从尸体上割下来的东西有关:茶杯里的眼珠,大衣口袋里的断手。

“嘿,我们在切这个老头子,我心想,管他呢,就把他的家伙给砍了,那东西整个都是咖啡色的,皱皱巴巴,就是死人都会有的那种样子,我悄悄把它放进公文包里。然后我去了巴布罗酒店[7],喝了几杯啤酒,接着我走到厕所里,拉开拉链,不过我把那死老头的老二露在外面,没掏自己的。我就这么站在那儿假装撒尿,等另一个人进来,我抖了抖那东西,它就掉到了我手里。我就把它扔了下去然后说,‘该死的东西,反正也从来都不管用。’你们真该看看那人脸上的表情!”

他们讲些医院急诊室里的笑话,似乎大多数都是关于身上插着打碎的可乐瓶的女人,或是用热水龙头手淫的男人。“只好找个水管工来解决。进来的时候龙头还吸在上面,外加两英尺长的管子。”“我听说过一个用蜡笔的。结果卡在膀胱里了。他会来医院是因为他的小便是蓝色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听过一个用蛇的。”

“你们干吗要讲那种事情?”一天晚上罗布大着胆子问他们。

“你干吗要听呢?”詹姆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