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5/6页)
几个小时的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火车时不时就会停下来装载更多的妇女儿童,或是躲避轰炸。女人们轮流站着或坐下,尽可能地帮助彼此。水桶渐渐空了,而尿桶则溢了出来,向四周泼洒着尿液。每一次火车慢下来时,伊莎贝尔都会推搡着钻到车厢边上,透过板条向外望去,试图看清他们所在的地方。可她看到的只有更多的士兵、警犬和鞭子……更多的妇女像牲口一样被人赶进了更多的车厢里。她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或布条上,塞进了车厢墙壁的缝隙里,抱着一线希望,祈求有人能够记住自己。
到了第二天,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又口干舌燥的人们全都保持着安静,节省着自己的唾液。高温和恶臭让车厢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学会害怕。——这不就是盖坦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吗?他说薇安妮那晚曾在谷仓里提出过这样的警告。
伊莎贝尔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现在她懂了。她总是认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
可她又能做出什么不同的选择呢?
“没有。”她对着黑暗自言自语道。
她还是会从头再来一次。
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尾,她必须记住这一点。她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一次救赎的机会,她不能放弃,她永远也不会放弃。
火车停下了。伊莎贝尔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身体还没有从审讯时被殴打的疼痛中缓过来。她听到了尖利的叫喊声和警犬的吠叫声,一阵哨音响了起来。
“醒醒,米舍利娜。”伊莎贝尔边说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那个女人。
米舍利娜侧着坐起身来。
车上的其余几十个人——妇女和儿童——也慢慢从恍惚的旅途中醒了过来。那些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妇女们本能地聚在了一起,紧紧地贴着彼此。
巨大的车门轰隆一声打开了。阳光涌了进来,让所有人都暂时失明了。她看到了身穿黑色军装的党卫军军官还有他们身旁那些咆哮着、狂吠着的警犬。他们朝着车上的妇女儿童喊着听不懂的口令,但显然是在告诉他们:下车,前进,站好队。
妇女们在彼此的搀扶下离开了车厢。伊莎贝尔抓住米舍利娜的手,迈到了站台上。
一根警棍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头部,害得她向一旁跌去,跪倒在了地上。
“站起来。”一个女人说着,“你必须站起来。”
伊莎贝尔在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晕晕乎乎地靠在说话的那个女人身上。米舍利娜站到她的另一边,用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扶住了她。
在伊莎贝尔的左边,一条鞭子在空中舞动起来,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抽打着一个女人粉红的脸颊。只见她尖叫着捂住了撕裂的脸颊,鲜血从她的指尖流淌了下来,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妇女们参差不齐地排成了几队,踩在高低不平的地上穿过了一扇四周围绕着倒钩铁丝网的大门。一座瞭望塔赫然耸立在她们的头顶上。
走进大门,伊莎贝尔看到了上百个——上千个看上去如同幽灵一般的女子正在不太真实的灰色背景中穿行。她们身形憔悴,眼窝深陷,灰蒙蒙的脸上带着呆滞的表情,头发也被剪掉了,身上穿着宽松的肮脏条纹连衣裙,不少人还光着脚。只有妇女和儿童,没有男子。
在大门的背后和瞭望塔的下面,她看到了一排排的营房。
她们面前的泥滩里躺着一个妇女的尸体。伊莎贝尔跨过女尸,麻木得除了继续前进之外没有任何的想法。走在队尾的那个女人遭到了重重一击,再也没有站起来。
士兵们从她们的手中抢过行李箱,还扒掉了她们的项链、耳环和结婚戒指。在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都被抢光了之后,她们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大家挤成一团,热得浑身出汗,渴得头晕目眩。一个女人抓住伊莎贝尔的双臂,把她拉到了一旁。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之前,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扒光了——所有人都是如此。留着肮脏指甲的粗糙双手磨蹭过她的肌肤,她全身的毛发都被剃光了——腋下、头上、阴部——手法残忍得让她全身都沾满了血迹。
“快点!”
伊莎贝尔和其他被剃光了毛发、冻得浑身发抖的裸体女人站到了一起,她的双脚疼痛难忍,头也被打得仍在耳鸣。紧接着,她们又被驱赶到了另一座建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