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7页)
凯特不让姨妈参加婚礼的原因是她太了解姨妈这人。按照她的做派,定会带着六位伴娘和整个唱诗班隆重现身。
但给她吃什么呢?当然不能是没有肉的糊糊了,尽管如果能这样解决掉那些该死的剩菜真是省心省力。或许就随便弄点鸡肉吧,这个凯特肯定还对付得过来。就在皮奥特尔在猪肉区瞧瞧看看这会儿,她挑了几只公鸡,然后又折回到蔬菜区,买了芦笋和褐色土豆。
当她回到肉类区时,她从远处看见皮奥特尔的身影,他在和一个系着围裙的黑人男子聊得正欢。就在这瞬间,皮奥特尔那件加长版型的灰色毛线衫,和他那看上去脆弱纤细的光溜溜的脖子不可思议地触动了她。陷入这个进退两难的处境,也不能全怪他,她想。有那么一会儿,她试图想象如果自己孤身一人客居他乡,手上的签证即将失效,而对于一旦签证失效后将去往何方或将如何养活自己,心里都没个谱,这样的自己不知会是什么感受。别提还有语言问题!当初,她的语言课成绩还算中等偏上,但如果让她真的生活在说另一语言的国家中,她肯定会感到孤苦无助。然而皮奥特尔却好好地站在这里,兴高采烈地和别人讨论着切哪块猪肉,展示着他一如往常的亢奋情绪。她忍不住笑了,嘴角微扬。
当她走到他身边时,他说道:“哦!这是我的未婚妻。这位好心的绅士说新鲜猪腿肉要比猪腰肉好。”
瞬间她又恼怒起来。未婚妻?去他的!而且她向来讨厌“绅士”这个词的圆滑发音。“你自己随便挑吧,”她对他说,“对我来说都一样。”说着她把买好的东西倒进推车里,又自顾自到别处逛去了。
然而结果是,皮奥特尔对于给塞尔玛姨妈做烤鸡肉的主意不甚满意。当他在糖浆和糖蜜区走道上再次遇到凯特时,她失算地告诉了他自己计划中的菜谱,他听完的第一个问题是:“鸡能切成一块块吃?”
“你为什么想做这个呢?”
“我想的是你可以做炸鸡,像肯德基那种。你知道怎么做炸鸡吗?”
“不知道。”
他等待着,眼里满是期待。
“但你可以学吧?”他最后问道。
“要是想学的话应该可以吧,我想。”
“那你会想学的吧,或许?”
“呃,皮奥特尔,如果你这么喜欢肯德基,我为什么不直接买点回来呢?”凯特说。她很想看看如果她真这么做的话,塞尔玛姨妈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不,你得自己做点菜,”皮奥特尔说,“费心费力做点菜。你是要表达你对姨妈的欢迎。”
凯特说:“你见过塞尔玛姨妈以后,便会知道我们最怕发生的事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过于受欢迎。”
“可她是家人!”
他说到“家人”的时候俨然像在说一个神圣的词语,发音中满是不易觉察的小心翼翼。“我想认识你所有的家人——你的姨妈,她的丈夫和儿子,还有你那牧师舅舅。我很想见见你的牧师舅舅!他会试图让我皈依,有可能吧?”
“你在开玩笑吗?塞隆舅舅都没法让一只小猫皈依。”
“塞隆。”皮奥特尔重复道。他发的音听起来像是“Seron[3]”。“你是在故意折磨我吗?”
“我怎么了?”
“这么多带/th/的名字!”
“噢,”凯特说,“是啊,我妈妈叫塞娅。”
他发出一声哀号。“那这些人姓什么?”他问。
几乎没有停顿,她回答:“塞威特。”
“上帝啊!”他以手扶额。
她笑起来。“我逗你玩呢。”她对他说。他放下那只手注视着她。“我开玩笑呢,”她澄清道,“其实他们姓戴尔。”
“啊,”他说,“你在开玩笑。你开了个玩笑。你在戏弄我!”然后他开始围着推车一蹦一跳地打转,“哦,凯特。哦,我风趣的凯特。哦,凯特娅我的……”
“打住!”她说,别人都在看着他们,“别这样了,告诉我你要哪个糖浆。”
他不再蹦跶,停下来像是未经多想地随便挑了一瓶,然后将它丢进了推车里。“这瓶有点小,”她说,低头看着他挑的糖浆,“你确定够用了?”
“我们不需要过多的糖浆,”皮奥特尔严肃地说道,“我们需要平衡,需要微妙。哦!如果一切很成功的话,我们可以用糖蜜给你姨妈做个菜!我们可以把鸡肉盖在一层……某种不寻常的东西上面,再撒上枫糖。你的姨妈就会说:‘这可真是人间美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