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9页)
凯特走了进去,跌坐在桌子对面的一把直背椅上。
“我们终于估算出了换掉那块弄脏的地毯所需的成本。”达令夫人对她说。
“嗯。”凯特说。
“然而,问题是,地毯为什么会弄脏?很明显,是因为某种疏忽,除非我们找出这一疏忽,否则换上一块新地毯就是毫无意义的。”
对此凯特无话可说,所以她就没吭声。
“好吧,”达令夫人说道,“这事儿就说到这里吧。”
她动作麻利地叠好那堆纸,把它们装进一个文件夹里。然后她伸手去拿另一个文件夹。(是凯特的文件夹吗?会有凯特的文件夹吗?里面究竟会有什么呢?)她打开文件夹,盯着最上面那张纸看了一会儿,然后透过眼镜镜框的边缘凝视着对面的凯特。“那么,”她说,“凯特,我是在想,你到底,会怎样评价自己在这里的表现?”
“我的什么?”
“你在小朋友学校的表现。你的教学水平。”
“噢,”凯特说,“我不知道。”
她指望用这一回答勉强对付过去,然而达令夫人继续盯着她看,显然是等着她说点什么,于是她只好加上一句:“我是说,其实我并不是老师,我是一名助理。”
“什么?”
“我只是助理。”
达令夫人继续盯着她看。
“但我觉得我做得还不赖。”凯特最后说道。
“是的,”达令夫人说,“大多数时候,确实不赖。”
凯特试图不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事实上,我可以说孩子们看上去很喜欢你。”达令夫人说。
她未说出“不知出于何种神秘的原因”,然而这话却静静地悬浮在房间里。
“不幸的是,我不认为他们的父母是这样想的。”
“噢。”凯特说。
“以前也提过这个问题,凯特,你还记得吗?”
“是啊,我记得。”
“我和你就此讨论了一下。是相当严肃的讨论。”
“是的。”
“刚才是克罗斯比先生——雅米莎的父亲。”
“他怎么了?”凯特问。
“他说他周四找你谈了下,”达令夫人拿起最上面那张纸,正了正眼镜查看起来,“周四早上,他送雅米莎来上学的时候。他跟你说他想和你谈一下雅米莎吮吸拇指的问题。”
“吮吸手指。”凯特纠正她。雅米莎有吮吸中间两根手指的习惯,小拇指和食指则在两边竖起,好像在做“我爱你”的手势。凯特之前多次看到过这一手势。本尼·梅奥去年的时候就会这样做。
“吮吸手指。好吧。他让你每看到一次就制止一次。”
“我记得。”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说他不用担心。”
“就这么一句?”
“我说时间长了,她肯定会自己改过来的。”
“你说的是……”说到这里达令夫人照着那张纸大声念起来,“你说,‘很可能不出多久她就会自己改掉的,一旦她的手指长长到把自己的眼睛都给戳出来。’”
凯特笑起来。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当时回答得如此机智风趣。
达令夫人说:“你觉得克罗斯比先生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受?”
“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感受?”
“你可以试着猜一下,”达令夫人说,“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为什么不呢?这话让他觉得你……”她再次大声朗读起来,“……非常轻浮,傲慢无礼。”
“噢。”
达令夫人放下那张纸。“有朝一日,”她对凯特说,“我能想象你成为一位真正的老师。”
“真的吗?”
凯特以前从未注意到这里也会有职业阶梯。显然,到目前为止,并未有过此类先例。
“我能想象你管理一整个班级,等你成熟以后,”达令夫人说,“但是凯特,我所说的‘成熟’,并不仅仅指年龄上的增长。”
“噢,不是的。”
“我是说你需要具备某些社交技能。某种策略,某种克制,某种圆滑的技巧。”
“好的。”
“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策略,克制,圆滑。”
达令夫人端详了她片刻。“因为如果你不具备的话,”她说,“我不能想象你能继续待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地方,凯特。我希望可以想象。看在你亲爱的姨妈的分上,我希望把你留下来,但你现在的状况是不尽如人意,甚至岌岌可危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