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无论你去哪儿,你做过的事都跟着你(第5/15页)

“兰花?”我说。

“是这样的,”她说,“我看见你的窗台上有一株兰花。我最喜欢它的一点就是,它永远都不会死。我每次到这里来,它看上去总是和原来一模一样。而且,我也说不清楚,它让人感觉很平和,很有家的感觉。”

我从没听过有人评价兰花有家的感觉。“它们也会死,”我说,“不过只要你坚持浇水,它最后总能起死回生。”

“哦,我喜欢这样,”她说,“我不知道它跟优雅质朴的主题是不是相配——”

“什么东西都能搭配这个主题。”我说。

“我在想,能不能用兰花盆栽做花台,这样人们就可以把花带回家。那样一定非常高雅,而且还很……怎么说呢?”

“质朴?”我接过她的话。

“我其实想说‘绿色’。这一点对韦斯和我都很重要。好吧,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说不好,可能是因为它看上去比百叶蔷薇更有特点吧。”

我带弗兰妮去了席勒的花店。每当客户夫妇想要不同寻常的花卉,我总是去找埃略特·席勒。他是我见过最一丝不苟的花商。我不会用“花卉艺术家”形容他,因为这个词略带调侃的意味,不过,用“艺术作品”来形容席勒的花毫不为过。他是个完美主义者,略带点偏执,卖的花价格也不便宜。

席勒说:“冬季婚礼?唯一的难题是怎样把它们用卡车运到礼堂。兰花很怕冷。”

“那客人还能把它们带回家吗?”弗兰妮说。

“能,只要你告诉客人,不要在停车场磨磨蹭蹭就好。而且我可以打印一些养花指南做成小册子。你知道的,多长时间浇一次水,浇多少水,什么时候开始施肥,在哪里剪枝,怎样换盆,怎样选土,日照时间。弗兰妮,你知道吗?兰花喜欢让人摸它们的叶子。”

“真有灵性。”她说。

“我从来不摸我的兰花的叶子。”我说。

“那我敢打赌,你的兰花一定很郁闷,简。”席勒说。

“兰花都有哪些种类呢?”弗兰妮问,“简有一盆白色的,我很喜欢。”

“简那盆是新手养的蝴蝶兰,很普通,在路边摊就能买到。我没别的意思,简。我们可以用那种花,没问题。不过兰花有上千种,你不应该刚看见第一种就马上选定。”

“嘿,席勒,”我说,“你说的可是我养的兰花,我从大学时就开始养它了。”

“那盆兰花很不错,简,它非常适合刚开始养花的人。不过这可是婚礼,是年轻人开启新生活的时刻!我们应该更加用心才对。”他拿出了兰花的大文件夹。

她选了白拉索兰,看上去像一簇纤柔的马蹄莲。

“啊,”席勒说,“夜夫人。”

“它真的叫这个名字吗?”我问,“还是你自己给它起的古怪昵称?”

“它每到晚上就会散发出香气,”他说,“别担心,弗兰妮。它的味道很好闻。”

席勒说他会估个价。

过了几天,他把报价单送到了我的办公室,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株兰花——花朵是紫色的,叶子有点像竹笋,还有一张便条:“我的名字叫迷你石斛兰。我想和你的路边摊蝴蝶兰交个朋友。他虽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他很孤独,希望有人能跟他做个伴儿。”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我的蝴蝶兰是女孩。”

“我可不这么想,”他说,“而且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是性别偏见。并不是每一朵花都是女孩。”

“我也没那么说。我只是说我的花是女孩。花朵也分性别吗?”

“你高中没上生物课吗?”席勒说。

“我没认真听讲。”

“真可惜。有些花朵只有一种性别,有些则有两种,得一株株、一朵朵地观察才行。而且准确地说,绝大多数兰花都是雌雄同株的,包括你那一株,而且很多花都是双性的。”

“我还是保持我原来的观点,”我说,“不论我的蝴蝶兰外在性征和性取向是什么样,她都是个女孩子。你再争,就是混淆性别。”

“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喝杯咖啡,把这件事敲定一下?我可以帮你看看你那株兰花。”

“我不确定这样好不好。”

“兰花完全不会有感觉的。”

“不,我是说咖啡。我不喝咖啡。”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