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第2/13页)
“你把别人对你的爱情视为美德的这种做法总是使我很感兴趣。这又是一种你把自己当作上帝的方式。”
“有点这样。”皮埃尔惭愧地说。他茫然地笑了笑,脸上显出一种幸福而无辜的表情,这是弗朗索瓦丝只有在他睡梦中才能见到的。“她邀请我到她屋里喝茶。当我亲吻她时,她也吻了我,这是第一次。直到早晨三点,她一直毫无保留地、倾心地偎依在我怀里。”
弗朗索瓦丝感到心被轻轻刺了一下,她也应该学会战胜自己。皮埃尔能够搂抱这个身体,而她甚至都不善于去接受它,这在她来说始终是痛苦的事。
“我对你说过你最终会和她睡觉。”她试图以一笑来淡化这句粗鲁的话。
皮埃尔支支吾吾地做了个手势。
“这将决定于她,”他说,“我当然……但是我不愿意引她做任何可能使她不快的事。”
“她没有贞女的气质。”弗朗索瓦丝说。
这句话刚出口,又痛苦地回荡于她心中,她脸上微微发红。她不喜欢把格扎维埃尔看作一个有女性欲望的女人,但事实是不可抗拒的:我憎恨纯洁,我是有血有肉的。格扎维埃尔竭尽全力反抗这种别人硬要她保持的暧昧的贞洁。一种强烈的需求从她恶劣的心境中透露出来。
“肯定没有。”皮埃尔说,“我甚至认为只有当她找到了一种肉欲的平衡感她才会幸福。现在她正处于危机之中,你不认为吗?”
“是的,我完全是这样认为的。”弗朗索瓦丝说。
也许正是皮埃尔的亲吻和抚摸唤起了格扎维埃尔的欲望,事情肯定不可能就此静止不前。弗朗索瓦丝仔细看着她的手指,她终于对这种念头习以为常了,不悦的心情似乎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既然她确信存在皮埃尔的爱情和格扎维埃尔的温情,那么任何形象都将不会伤害她。
“我们要求她做的事很不寻常。”皮埃尔说。“只是因为在我俩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爱情,我们才可能想象这样的生活方式;只是因为她自己是一种非同一般的人,才可能屈从于此。我们很理解她有犹豫甚至反抗的时刻。”
“是的,应该给我们以时间。”弗朗索瓦丝说。
她站起来,走近皮埃尔开着的抽屉边,并把手伸进散乱的纸张中。她自己也因不信任而犯过错误,她往往因皮埃尔微不足道的失误而怀恨他,她曾把一大堆本该向他坦露的思想深藏心间,她常常设法与他斗,而不去理解他。她抓住了一张旧照片,笑了起来。皮埃尔身穿一件古罗马式长袍,头戴环形假发,仰望着天空,样子十分年轻而庄重。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是这个模样。”她说,“你没怎么变老。”
“你也没变老。”皮埃尔说。他来到她身边,弯下腰看抽屉。
“我愿意我们俩一起来看所有这些东西。”弗朗索瓦丝说。
“对,”皮埃尔说,“全是有趣的东西。”他直起身,把手放在弗朗索瓦丝胳臂上。“你是否觉得我们搞这件事是错误的?”他忧心忡忡地问。“你认为我们能成功地处理好吗?”
“我有时也产生怀疑,”弗朗索瓦丝说,“但是今天晚上我又产生了希望。”
她从衣柜边走开,又回到她的威士忌酒杯前坐下。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皮埃尔问,同时在她对面坐下。
“我?”弗朗索瓦丝问,当她冷静时,谈论她自己总有些使她害怕。
“是的。”皮埃尔说。“你是不是继续觉得格扎维埃尔的存在是令人气愤的事?”
“你知道,对我来说,这永远只是一些闪念。”弗朗索瓦丝说。
“但是它经常闪现在你头脑中?”皮埃尔固执地问。
“必然如此。”弗朗索瓦丝说。
“你使我感到惊奇,”皮埃尔说,“我一直在考虑,当发现别人身上具有同你相似的意识时,你竟然能流下眼泪。”
“你觉得这很愚蠢吗?”
“当然不。”皮埃尔说,“每人在体验自己的意识时都把它看作一个绝对的东西,这是确实的。很多个绝对怎么能并存呢?这和出生与死亡同样神秘莫测。所有哲学体系就是在这样一个问题上都遭到挫折。”
“那么,你奇怪的是什么?”
“使我惊讶的是,你能那样具体地感觉到一种超感觉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