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第8/13页)
“您看,这就是那个棕发美女和她的赫拉克勒斯[2]。”格扎维埃尔说。
他们俩手挽着手,斗士的脑袋在宽宽的肩膀上显得很小,女人正笑得合不拢嘴。
“我开始觉得这儿就是我的家。”格扎维埃尔满意地看了一眼多莫咖啡馆的露天座说。
“您曾经在这儿打发过时光。”弗朗索瓦丝说。
格扎维埃尔短短地叹了一口气:
“唉!当我回忆起鲁昂的夜晚,大教堂周围的那些古老街道时,我的心都碎了!”
“在鲁昂的时候,您可不太喜欢那儿。”弗朗索瓦丝说。
“那是多么富有诗意。”格扎维埃尔说。
“您是不是打算回去看望一下家里人?”弗朗索瓦丝问。
“肯定,我打算今年夏天去那儿。”格扎维埃尔说。
她的婶婶每星期都给她来信,家里人终于采取比人们能够期望的更通情达理的态度来对待发生的事情。
她的嘴角突然间下垂,摆出一副成熟女人老气横秋的态度。
“那时候我很会生活,对事物能有那么敏锐的感觉,多好啊。”
格扎维埃尔的遗憾始终掩盖着某种责备,弗朗索瓦丝开始警觉起来。
“然而我记得,那时候您已经在抱怨自己变得干巴巴了。”弗朗索瓦丝说。
“这和现在不一样。”格扎维埃尔用低沉的嗓音说。
她低下头,喃喃地说:
“现在我是冷漠的、无情的。”
弗朗索瓦丝还未能来得及回答,她就快乐地抓住她的胳膊。
“如果您买一块这种好看的焦糖糖果多好。”她边说边停在一爿像洗礼堂那样亮堂堂的粉红色商店前。
橱窗里面有一个木托盘正在缓慢地自转,向那些被美食诱惑的目光呈献着夹心枣糖渍核桃仁、奶油巧克力圆糖。
“您买点东西吧!”格扎维埃尔催促着说。
“在一个庄重的美丽夜晚,不该像上次那样让人甜得倒胃口。”弗朗索瓦丝说。
“哦!一小块或两小块焦糖糖果,”格扎维埃尔说,“这没危险。”
她笑了笑。
“这家铺子色彩那么美,我好像觉得走进了动画世界。”
弗朗索瓦丝推开了门。
“您想要点儿什么?”她问。
“我想要一块阿拉伯甜点。”格扎维埃尔说。
她如醉如痴地端详着糖果。
“如果这个也买一点多好。”她说,并指了指用薄纸包裹的细棍麦芽糖。“它的名字多美。”
“两块焦糖糖果、一块阿拉伯甜点和二百五十克‘仙女手指’。”弗朗索瓦丝说。
女售货员把糖果塞在一个有凹凸花纹的小纸袋里,并用一根从一个滑槽中抽出来的小粉绳扎上口。
“我买糖果恐怕只是为了要那个口袋。”格扎维埃尔说,“简直像一个小钱袋。我已经有六个了。”她自豪地说。
她递给弗朗索瓦丝一块焦糖糖果,并在胶状的小块糖上咬了一口。
“我们的样子像两个为自己张罗好吃东西的小老太太,”弗朗索瓦丝说,“不大体面。”
“当我们八十岁的时候,我们将踩着碎步,步履蹒跚地一直走到糖果铺,在橱窗前垂涎欲滴,对阿拉伯甜点的香味,我们会足足讨论两个小时。”格扎维埃尔说,“街道上的人用手指着我们。”
“而我们摇着头说:‘这已经不是从前的焦糖块了!’”弗朗索瓦丝说,“我们走路时并不比今天的步子小多少。”
她们相视而笑,并有意模仿八十岁老媪的步态在大街上闲荡。
“我们看看帽子,您不厌烦吧。”格扎维埃尔说,并在帽店前站住了。
“您说不定想买一顶?”
格扎维埃尔笑了起来。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而是我的脸不适合戴。不,我看帽子是为了您。”
“您希望我戴一顶帽子?”弗朗索瓦丝问。
“您要是戴一顶这种扁平窄边的小草帽,准会好看极了。”格扎维埃尔用哀求的口吻说,“想象一下您在帽子下面的脸。当您去参加一次美妙的聚会时,您就装上一个大的半截面纱,在后面用一个大蝴蝶结固定住。”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哦!您得说您愿意这样做。”
“这有点让我害怕,”弗朗索瓦丝说,“一个大面纱!”
“但您可以什么都试试嘛。”格扎维埃尔抱怨起来,“啊!如果您让我给您打扮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