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1月2日(第4/6页)

“她被送进黑牢了是吗,普赖尔小姐?是莫里斯吗?”

“是伯恩斯吗?”

“她受伤了吗?”

“我肯定她现在一定悔死了!”

“我在黑牢待过一次,”玛丽·安·库克说,“这是我待过的最可怕的地方了。有的姑娘不怕黑,但我吓得要死,普赖尔小姐,我受不了黑暗。”

“我也受不了,库克。”我说。

就连塞利娜都被这场风波搅得心神不定。她在囚室里来回踱步,手工活被晾在一边。见我到来,她惊了一下。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焦虑地停不下脚步。我希望我能上前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

“听说有个女囚发作了,”杰尔夫太太把门关上后,她问,“是谁?是霍伊吗?还是弗兰西斯?”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我有点惊愕地回答。她扭过头,说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她很清楚,闹事的是菲比·雅各布。她们把她投进了黑牢,给她穿上带螺丝的外套。她问,我觉得这么做好吗?

我犹豫了,反问她,对于像雅各布这样挑起事端的人,她觉得这么做好吗?

“我想,在这里,我们早已忘了什么是善心,”她答,“要是没有您这样的女士来看看我们,以您的行为举止影响我们,我们早就胡作非为了。”

和雅各布及里德利小姐一样,她的嗓音很粗。我坐在她的椅子上,手放在她的桌上。当我伸展手指时,才意识到手在颤抖。我说,我希望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她立刻回答,她说的就是心里想的!她问我知不知道,当其他女囚拿起周围的棍棒和砖块打砸牢房,自己却只能坐着听,有多么可怕?就像有人朝你脸上扔沙子,你却连眼也不能眨。那是痒,是痛。“你必须要叫出来,否则就会死!但如果真的叫出声,那你也知道自己与禽兽没什么两样了!哈克斯比小姐会来,牧师会来,你会来,所以我们不能做禽兽,我们必须做女人。我希望你压根没有来过!”

我从未见过她那么局促不安、心烦意乱。我说,要是她觉得可以通过我的探访,成为一个端庄的女性,我会增加看望她的次数。“哦!”她喊道,抓着裙袖,直到发红的关节生出白色的斑点,“哦!这正是他们说的啊!”

她又开始在门与窗间踱步。袖子上的星标被煤气灯一照,醒目异常,似乎在发出警示的光。我想起哈克斯比小姐说的,有时女囚会被其他人的发作感染。我不敢想象塞利娜被投入黑牢,套上紧身外套,脸上写满狂乱、涂满鲜血的恐怖画面。我努力平静下来,问:“塞利娜,那是谁说的?哈克斯比小姐?牧师?”

“哈!他们会讲那么有理的话倒好了!”

我赶紧说:“小声点。”我怕杰尔夫太太听到。我看着她,非常清楚她指的是谁,“你是说你的幽灵朋友吧。”“对,”她答,“他们。”

他们。他们在这儿,在夜里,在黑暗中,有时感觉特别真实。但是,在今天的米尔班克,在突然变得那么暴力、强硬的米尔班克,这些幽灵突然显得虚无缥缈,几乎变得毫无意义。我捂住脸说:“塞利娜,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听你说幽灵了……”

“您觉得累!”她喊,“因为从没有幽灵压迫您,对您耳语、尖叫,揪着、拽着您不放……”她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她停下了脚步,但依然双手抱胸、浑身颤抖。

我说我不知道她的朋友对她是这样的负担,我以为他们只是一种安慰。她痛苦地答道,他们确实给予她安慰,“只不过,他们就像您一样,来了,过了一会儿,又像您一样,走了。而我则被束缚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可悲,”她看着其他的囚室,“变得比以往更像她们。”

她长叹一口气,合上眼。她闭着眼时,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我只是想借这个普通的动作宽慰一下她。我想她确实平静了一些。她睁开眼,手指在我的手中挪动。我惊了一下,她的手多么僵硬、多么冰冷啊。我不再思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我摘下手套,套在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您不可以这么做。”她说。但她没有抽走手,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她手指的伸展,好像在熟悉贴着掌心的手套带给她的陌生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