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28日(第5/6页)

我犹豫了下,还是照着做了。我深吸一口气,猜不到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古怪的举动。不过,她只不过是从我身后桌上的一堆羊毛里拿了些东西。我又听见她从架子上取下东西。而后是一段寂静。我紧闭双眼,眼睑跳起来。寂静愈长,我愈不安。“马上就好,”她见我眼皮抽搐,说道。又过了片刻,她说,“现在可以睁眼了。”

我小心地睁开眼。我只想象得出她拿钝刀把手臂割出了血。但手臂看上去好好的,光滑、沉静、毫发无伤。她还是抬着手,但不像刚才离得那么近了。之前见光的部分现在罩上了一层衣服的阴影。我心想,如果我仔细看,也许可以看到一些粗糙或红肿的地方。但是她没让我继续看下去。当我盯着她的手臂时,她抬起另一条胳膊,用手掌非常用力地在裸露的皮肤上摩擦。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随着不断搓动,皮肤上显出一个词,一个深红的词刻在那里。尽管刻得比较粗,隐隐约约,但很好辨认。

那个词是:真相。

当那个词完全显示后,她挪开手,看着我问,这是不是很妙?我没法回答。她把手臂伸过来,说我必须摸一下。我触摸后,她又说,我必须尝一尝指尖的味道。

我迟疑地抬起手,看着指尖的东西,像是一种白色的物质。我想大概是乙醚,或是什么幽灵物质。我做不到,而且已经觉得反胃了。她见状,笑了起来。接着,她给我看刚才我闭眼时,她拿的东西。

一根木制的编织针和一盒盐。她拿针刻字,盐使字母呈现红色。

我抓住她的胳膊,上面的印记已经淡了。我想到在通灵人报纸上读到的内容,他们说这样的手法证明了她的力量,其他人都买账了,希瑟先生信,我也信了。我问:“对那些带着悲伤,上门来寻求帮助的可怜人,你也是这么做的吗?”

她抽回手,慢慢地把袖子放下来,耸耸肩。她说,如果他们没有从幽灵那儿看到这样的标记,他们便不应被许可重获幸福。但是,如果她有时往皮肤上抹一把盐,或是让鲜花在黑暗里落到女士的膝头,难道就能说明幽灵不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向您提到的那些灵媒,”她说,“没有一个会对这样的手法说不。”据她所知,有的女灵媒会把编织针藏在头发里,在皮肤上写幽灵的口信。有的男灵媒随身带一个锥形的纸筒,给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增添几分古怪的效果。她说,这些手法在这一行司空见惯,有的日子,幽灵会来,有的日子,还是需要借助一些外力的……

这就是她去布林克太太家以前的情况。之后,那些把戏对她来说就毫无用处了。她去西德纳姆之前,所有的天赋可能不过是些小伎俩吧!“我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些小伎俩完全无法与我之后通过彼得·奎克发现的自身的能力相比。”

我沉默地看着她。我知道她可能从未向其他人说过、展示过这些。至于她提到的更强大的能力,即她的特别之处,我确实有些切身体会。必须承认,她的确有些特别。但她依然是一个谜,依然有一层未道破的阴影,一道未言说的缝隙……

我重复了对希瑟先生说的话,我说我不懂。既然她力量那么强大,为何还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被关在米尔班克?既然彼得·奎克是她的守护者,为何他会伤害那个姑娘,吓得布林克太太一命呜呼!他害她身陷囹圄,这算什么守护?她能力再强,又有何用?

她看向别处,重复了希瑟先生的话:“幽灵自有他们的目的,我们无法揣测。”

我说,把她送到米尔班克能有什么目的,我是猜不出来!“除非,他们嫉妒你,要害死你,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

她皱了下眉,似乎不理解我。她缓缓地说,有的幽灵嫉妒生者,但就她现在的情况,连幽灵也不会嫉妒她。

她说话时,摸了摸脖颈苍白的皮肤。我又想到那曾几何时系紧的颈圈,那些曾绑在她手腕的绳子。

囚室里很冷,我打了个寒战。我不知道我们说了多久,我想我们聊的肯定比我写的多。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非常暗了。她的手还放在脖子上,她咳了几声,咽了咽口水。她说我让她说得太多了。她走到架子前,拿下水壶,喝了一小口,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