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28日(第4/6页)
什么目的?
她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瞳仁似乎变大了,翠绿如猫眼。她开口,仿佛在说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她要求我把一个幽灵带给她。她要我舍弃自己的身体,供灵界占有。”
她直视我的眼睛。我从眼角看见她囚室地板上一个黑色的东西飞快地移动着。突然,我眼前浮现一幅生动的画面:饥肠辘辘的女囚揪下甲壳虫的壳,吸吮里面的肉、咀嚼扭动的腿。
我摇了摇头,说:“这个布林克太太,她把你留在那里,就因为一点幽灵的把戏?”
“她把我带给了我的命运,”她说——我清晰地记得她的这段话,“她把我带给了我自己,那个在她的房子里等待着我的自己。她把我带到了一个能被寻找我的幽灵找到的地方。她把我带给了……”
带给了彼得·奎克。我替她说了这个名字,她停下来,点点头。我想起了审讯时律师的话,想起他们怎么暗示她与布林克太太的友谊不同寻常。我缓慢地说:“她把你带到她那儿,以便他可以找到你。她把你带到那儿,以便你可以在夜里,悄悄地把他带给她……?”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脸色变了,显得很震惊。“我从没有把他带给她,”她说,“我从没把彼得·奎克带到布林克太太那儿。布林克太太来找我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不是为了彼得?那是为了谁?她一开始不肯回答,移开目光,摇着头。“不是彼得·奎克,”我紧追不舍地问,“那是谁?她的丈夫?姐妹?她的孩子?”
最后,她用手罩着嘴,压低声音说:“奥萝拉,她让我把她的母亲带给她。布林克太太小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母亲说不会弃她而去,她还会回来。不过她一直没有回来,布林克太太在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找能把她带回来的灵媒,但一无所获。然后,她找到了我。她在梦里梦到了我。我和她母亲有一些像。有一种……一种相同的感觉。布林克太太意识到了这种相似性,把我带到西德纳姆。她让我穿她母亲的衣服,而后她母亲通过我回到了她身边,在她的房间里见她。她母亲会在黑暗中现身,她会来,来安慰她。”
我知道,这些她都未曾在法庭里提起,现在告诉我,也是花了一番力气的。她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但我觉得肯定还有隐情,她可能也希望我能猜出剩下的部分。我猜不到,我想象不出。我只觉得事情蹊跷,让人心里别扭,我想象中的那个布林克太太竟会在十七岁的塞利娜·道斯身上看到亡母的影子,还让她在夜里见她,让黑夜的阴影更加浓重。
不过,我们没有继续谈这事。我问了彼得·奎克的情况。我说,那么他是专程来找她塞利娜的了?她答,对,他是专程来找她的。他为什么会来?——为什么?因为他是她的守护者,是她熟悉的幽灵。他是她的控者。“他找上我,”她简单地说,“因为我属于他,我也无计可施。”
她脸色发白,只有双颊还剩一些血色。我觉得她有些兴奋,我能感到兴奋在她身体里升腾起来,在囚室污浊的空气里升腾起来。我几乎有些嫉妒她了。我悄悄地问:“他来找你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摇摇头,哦!怎么说呢?像要失去自我,像自我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仿佛自我就是长裙、手套、袜子……
我说:“听上去真可怕!”“对!”她说,“但也极为美妙。对我来说,那是所有,是人生的转折。我就像一个幽灵,从一个乏味的灵域来到了一个更高、更好的地方。”
我不懂,皱了皱眉。她说,怎样解释好呢?哦,她找不到准确的词句……她看向四周,思索着怎样展示给我看。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架上的一个东西上。她笑道:“你提到过幽灵的把戏,那么……”
她靠近我,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我握住她的手似的。我后退一步,脑海中闪过挂坠盒与她在日记里留下的便条。但她只是笑笑,轻声说:“帮我把袖子往上提一下。”
我猜不到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看了她一眼,小心地把袖子往上提,直到露出整节小臂。她转动手臂,露出里侧的肌肤,白皙、光滑、温暖。“现在,”我盯着她的手臂,她说道,“你必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