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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T大?”
“是呀。”
“还真巧了,我就在那里的英美文学研究室工作。”
“是吗?我姐姐就是那次聚会上和我一起的同伴,她叫咲。”
“那一定在路上遇到过。”
“有时间吗?一起喝茶怎样?”
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嗯,行啊。”我说。
临近中午的咖啡店很冷清,我们面对面坐下来喝咖啡。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本应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属于过去的人物,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感觉很奇特。我仔细地重新审视他,发现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双眼黯淡无光,和那白色马球衫以及光滑的面庞给人的印象很不协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不曾有的感觉。
“乙彦,你变了很多啊。”
“是吗?”
“看上去像年龄大了许多,其实你只比我大两岁,你的事我都知道呢。”
“那么,你今年二十二?”
“是呀。”
“这么说来,那时你还是高中生吧。”
“是的。”
“五年……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岁数大了多少,大概是去了国外的缘故吧。”
“什么地方?”
“波士顿。四月份刚回来。”
难怪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种朦胧的封闭倾向,这种倾向是历经命运压迫却仍要拼命保持自尊的人所特有的,这是我以前见到他时不曾有过的感触。
“你一直住在日本吧。”
“嗯,在横滨的祖父母家。”
“你父亲一去世就去了那儿么?”
“是啊,我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在家住了,但他的户口没迁走。后来祖父母感到寂寞,就把我们叫了去。”
“那时你多大?”
“十四岁吧。父亲的死似乎对母亲打击很大,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像大人似的劝母亲出去旅行,于是大家就在外面四处转了一圈,回来后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正在这个时候,祖父母问我们是否愿意回日本。当时母亲很犹豫,但我们都劝她去。祖父母对母亲的将来……也就是是否再婚之类很宽容,而且他们认为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母亲会承担不起。那时候,尽管我们不愿意离开已经住惯了的国家,但还是装出想去的样子,挺不容易的。”
“这个我理解,我们家也是这样,父母离婚后,我们姐妹俩和母亲三个人一起生活。”
“那样待在一起是不健全的呀。”
“就是,父亲离开后的存在感还是很强。”
“就没有一点精神紧张方面的问题吗?”
“有啊。”我说,“有一段时间,我失声了。”
“因为这个么?”他很感兴趣地问。
“好像是吧,毫无理由地不能说话,又毫无理由地恢复过来。”
“在你幼小的心中一定存在激烈的冲突。”他说。
是啊,父亲离家后的第三个月,仿佛为了使精神紧张的母亲不受伤害,我突然变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放学后我在外面玩得太野,到了晚上便发起高烧。昏睡了好几天,没去上学。身上痛,喉咙也肿胀起来。
我发着烧,迷迷糊糊地躺着,听到母亲和姐姐正在说话。
“……怎么这样想?”母亲的声音。
“不知道,可我就是这样想的。”姐姐说。
“你说风美发不出声了?”母亲说,声音中明显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
“嗯,我觉得是。”姐姐淡淡地回答。
姐姐的感觉一直很灵。比如谁来的电话,天气变好还是变坏,这类事姐姐总能猜得准,那种时候她总是超乎寻常地从容,像个大人似的。
“这话可不能在风美面前说。”母亲似乎有点害怕。
“嗯。”姐姐回答。
是吗?不能出声了?我想,心里出奇地冷静。我试着用干涩的喉咙发声,然而连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