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O 小镇姑娘(第3/9页)
于是我也没跟她客气:
“你以为我多想听啊?你妈和人吵架,很好听吗?”观吵架人群的外围,几乎剑拔弩张起来。
她比我早一步收拾了心情,表情开始转为尴尬和恳求:
“对不起,你当然可以听,但是不要告诉咱们同学,好不好?”我领会了她的意思,一时间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我当然不会告诉同学,但刚刚就应该装作没看见她直接低头走过去的,压根儿就不应该让她知道我看见了这一切。
现在想来,那一瞬间,应该是我了解“人情世故”这件事的开始。
我帮她捡起其他的塑料袋,买了我妈要的调料,离开了市场。她的妈妈还在身后用高而尖厉的声音说着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词汇和语句。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O小姐的父母离了婚,或许真的是“家庭环境影响了成绩”,她进了一所相当普通的普通高中。
当“别人家的孩子”变得不再优秀,就不太容易出现在家长的话题里了。我对她的高中生活没有太多了解,偶尔见到她,只觉得她温顺如初,美丽如初,脸色始终有些苍白,总穿着一件校服,却越来越掩盖不住校服下面高挑而玲珑的身段。
高中读完以后,我来到北京上大学,而她进入了本省的一所医学类的大专院校,学护士专业。据说,是因为她爸那边的一个亲戚在我们那个小城的医院当领导,她学护士,应该是直接冲着毕业后去那家医院去的。
忘了是我上大二还是大三那年11月底的某一天,我接到我妈的电话,给我下达了一个任务。她说,O阿姨要来北京办事,O小姐也跟着来。第二天是周末,我得抽出一天时间“陪她们母女好好逛逛”。
母命不可违。我打电话给O阿姨,记下她们住的宾馆地址,一大早冒着寒风赶过去。
那天刚好赶上降温,而她们母女俩显然是低估了北京初冬刺骨的寒冷:两个人都没有穿羽绒服,O阿姨只穿了一件薄棉服,O小姐则穿了带帽款的薄呢大衣。她俩的衣着风格一贯地如出一辙,都是冲着“素净里带着些许贵气”去的。
我们坐在她们的宾馆房间里商量着这一天该去哪里。
一开始,O阿姨提出在一天内想要游览长城和故宫两个地方,我说时间一定不够,就算马上出发去德胜门坐车去八达岭,在天黑之前能从长城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故宫应该是下午四点就不让进了。
O阿姨一脸不信任,说“那要么只去长城好了”,这个提议又被我坚决地否定了,因为她们俩穿得实在太少,就算是穿羽绒服,也不一定足以抵御山区这个季节的寒风。
阿姨撇撇嘴:
“我们那么远来了,不就是想节省时间多去点地方嘛,来了北京,连个长城都没去,就跟白来一趟似的。”
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点像在刻意找借口偷懒,就提出,我有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是学考古的,在故宫里实习,我们应该可以以找他的名义免票进故宫,阿姨带着点原谅似的同意了。
我们坐地铁来到故宫,在午门门口等着那个实习的男朋友出来接我们。故宫的阴冷和“穿堂风”似乎刚刚让她俩感觉到了北方的寒冷。
O小姐于是开始替我开解:“其实咱们没去长城是对的,市内都已经这么冷了,更别说山上了。”
O阿姨袖着手,皱着眉头,在一旁不吭气。
一阵寒风刮过,我赶快戴上了自己羽绒服的帽子,把围巾系得紧紧的,生怕灌风。这时,我发现O小姐的大衣明明是后面带帽子的,可她却没有把帽子戴上。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头发被大风刮得毛毛躁躁,脸也红扑扑的,起了不少干皮。
我觉得她一定是忘了自己的衣服是连帽的,就跟她说“你把帽子戴上呗,把围巾系在帽子外面,这样还能抗点风”。
O小姐紧张地看了一眼O阿姨:
“我妈的衣服是不带帽子的,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冷。”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逻辑,脱口而出:
“……可是就算你一直不戴帽子,也不会让她更暖和啊!”
离我们几步远的O阿姨好像听见了,锐利的目光看过来,O小姐拽了我一下,像是在示意我闭嘴。
我知道,她是不想惹麻烦。
这一趟故宫游可谓相当地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