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2号管道(第4/22页)

另一块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呢?

4

欧文不得不把车速降到二十。这样慢吞吞的让他几乎发疯,但是大雪现在下得很猛,能见度几乎又降到了 零。

眼看斯巴鲁的车辙就要完全消失时,那辆车却出现在他们面前。它车头朝下栽在路中央被水冲成的一道缺口里,副驾驶座一侧的门开着,后轮悬 空。

欧文踩下应急刹车,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枪,打开车门。“你待在这儿,亨利。”说完他下了车,猫着腰朝斯巴鲁跑 去。

亨利解开安全带,朝杜迪茨转过身去。杜迪茨正无力地靠在后座上,艰难地喘息着,只是因为系着安全带才勉强保持坐姿。他的一边脸黄得发亮,而另一边脸的皮下则正在大量充血。他的鼻子又流血了,鲜血浸透了塞在鼻孔里的棉花,正在不断地往下 滴。

“杜杜,对不起,”亨利说,“这真是糟透 了!”

杜迪茨点点头,并抬起两条胳膊。他只能举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对亨利而言,他的意思似乎显而易见。亨利打开自己一侧的车门,刚下车,欧文就跑了回来,他的手枪已经插回皮带里。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鹅毛般的大雪,使人呼吸都很困 难。

“我想我告诉过你待着别动,”欧文 说。

“我只是想到后面去陪 他。”

“为什 么?”

亨利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但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因为他快要死了,”他说,“他快要死了,不过我觉得他在死之前还要告诉我一件 事。”

5

欧文望着后视镜,看到亨利搂住杜迪茨,看到两人都系好了安全带,于是欧文也把自己的安全带系 好。

“抱好他,”他说,“后面会颠簸得很厉害。”

他倒退了一百英尺,挂上低挡,朝着被弃的斯巴鲁和右边水沟之间的空隙往前开去——这边路上的缺口似乎要窄一 些。

的确是颠簸得够呛。欧文的安全带自动锁住了,他看到杜迪茨的身体在亨利的怀里摇摇晃晃。杜迪茨的光头一下一下撞在亨利的胸口上。但是他们终于驶过缺口,又沿着东街往前开去。在白茫茫一片的小路上,欧文只能勉强看到雪地上几个已经模糊的脚印。格雷先生在步行,而他们还在开车。如果能在那王八蛋进入树林之前赶上 去——

但是他们没 有。

6

杜迪茨使出最后的所有力气抬起头来。亨利惊恐地发现,杜迪茨的眼睛里也满是鲜 血。

嗒。嗒。嗒。有人完成了难得的三级跳,老人们“嘿嘿”地笑了起来。付费电话又渐渐返回他的视野。还有上方的牌 子。

“不,杜迪茨,”亨利轻轻地说,“不要这样。省点力气 吧。”

可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力气不花在现在,还要花在什么时候呢?

左边的牌子上写着请在五分钟之内结束通话。香烟味,柴火味,还有陈年的泡菜味。他的朋友正搂着 他。

右边的牌子上是快给琼西打电 话。

“杜迪茨……”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游移。黑暗,他的老朋友。“杜迪茨,我不知道该怎么 打。”

杜迪茨的声音最后一次传进他的耳中,异常疲倦但是很平静:赶快,亨利——我只能坚持一会儿了——你得跟他说 话。

亨利从话机上拿起听筒。心里还滑稽地想到(可是这整件事难道不滑稽吗?)自己没有零钱……连一角钱都没有。他把听筒放到耳 边。

罗伯塔·卡弗尔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副例行公事、不带感情的语气:“你好,这里是马萨诸塞总医院,请问要接哪 里?”

7

东街到尽头后,有条小路通往水库的东边,格雷先生拖着琼西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几次脚下打滑和摔倒,又抓着树枝爬了起来。琼西的膝盖摔伤了,裤子也撕破了,上面血迹斑斑。他的肺里火烧火燎,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不停。可格雷先生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琼西的髋关节,在车祸中骨折过的髋关节。它现在热得发烫,而且肿得像一个球,疼得很厉害,从大腿到膝盖,从脊柱到背心,到处都疼。那条沉甸甸的狗又让他雪上加霜。狗还在熟睡,但它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完全醒来,只是遵照格雷先生的意愿才保持安静。有一次,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时,髋关节却彻底僵住,格雷先生只好用琼西戴着手套的拳头不断捶打它,才让它放松下来。还有多远呢?还要在这可恶透顶、令人窒息、茫茫不见边际的大雪里走多远呢?而且琼西在干什么?有什么行动吗?格雷先生不敢对拜拉姆躁动的饥饿感听之任之——它还没进化出头脑——所以也不敢多花时间回到那个紧锁的房间的门前,侧耳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