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蛋头博士之旅(第4/15页)
噢,只是琼西的伽兰德猎枪靠在墙上,别的什么也没 有。
亨利扭转头来,然后又回过头去。猎枪上好像没有那黏糊糊的东西,于是亨利把它拿了起来。里面装有子弹,保险栓已经拉开,枪膛里有一颗子弹。很好。亨利把枪挎在肩上,再一次转身朝卫生间门口那堆令人不快的红色生长物走去。这儿充溢着浓烈的乙醚味,还混杂着硫磺或者其他更难闻的东西。他慢慢地穿过房间,朝卫生间靠近,强迫自己一步步地走上前去,唯恐(而且越来越确定)那堆如两条伸出的腿般的红色东西就是他朋友比弗留下的一切。不出片刻,他就会看到比弗那头黑色长发或“马丁大夫”牌皮靴所留下的残迹——比弗把那双皮靴称为自己的“同性恋团结声明”。比弗一直认为,“马丁大夫”牌皮靴是同性恋者相互辨认的秘密标志,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坚信不疑。同样,他还坚信,掌管世界的是那些姓罗斯柴尔德和格尔德法布的人,他们可能来自科罗拉多州某个位于地下深处的地堡。每次感到意外时,比弗最喜欢的口头禅就是×他祖 宗。
但是,他完全无法判断门口那堆东西是否就是比弗,是不是人。眼前只有那个让人产生联想的形状。那堆海绵状的东西里有什么在熠熠发亮,亨利便探身向前细看,一边暗自想着,不知道自己这双潮湿的、未受保护的眼睛表面是否也已经长有一些微型的真菌。他看到的原来是卫生间的门把手。在它旁边还有一卷摩擦胶带,上面也长着那毛茸茸的玩意儿。他又想起后面工具间里的情景,想起工作台上的一片狼藉和拉得半开的抽屉。琼西去那儿就是为了找这个吗?一卷该死的胶带?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那“咔嗒”一响,也可能不是——在说没错。可是为什么呢?看在上帝的分上,到底是为什 么?
在过去的五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自杀的念头频频出现,而且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用它的洋泾浜语言喋喋不休,所以,亨利的好奇心几乎消失殆尽。但此时此刻,好奇心又开始涌动了,犹如饥肠辘辘地醒来,而他却无法满足它的欲望,琼西是想用胶带把门封起来吗?是吗?想把什么关在里面呢?他和比弗显然也知道,这样对付不了真菌,因为它们会从门缝里钻出 来。
亨利朝卫生间里面看去,喉咙里不由得“咕噜”一声。不管这栋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令人恶心的疯狂事情,显然都是在这里开始,并在这里结束——他对此毫无疑问。整个房间变成了一座红色的洞穴,蓝色地砖几乎被那毛茸茸的玩意儿遮了个严严实实。面盆和马桶里面也长满了。马桶盖被掀了起来,靠在水箱上。他觉得座圈已经破了,掉进了马桶里,但不能十分肯定,因为那玩意儿长得太茂盛了。原本浅蓝色的浴帘现在变成了厚重的金红色,而且大部分已经从挂环上脱落,耷拉在浴缸里,连挂环上也长出了植物一样的胡 须。
一只穿着靴子的脚从浴缸边沿伸了出来,上面也长满了真菌。那是一只“马丁大夫”牌皮靴,亨利可以确定。他似乎终于找到比弗了。他们为杜迪茨打抱不平那天的情景突然浮现在他眼前,那一幕非常鲜活清晰,恍如昨日。比弗穿着他那件傻模傻样的旧皮夹克,比弗接过杜迪次的饭盒,说你喜欢这节目吗?可他们从来都不换衣服!然后又 说——
“×他祖宗,”亨利对着长满真菌的木屋说,“他就是这么说的,他总是这么说。”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淌下面颊。如果真菌喜欢潮湿的话——从马桶里长出的丛林般的真菌来看,它显然喜欢潮湿——那么,它只管爬到他身上,饱餐一顿好 了。
亨利懒得在意了。他手头有琼西的猎枪。真菌可以爬到他身上,但是在它开始享用甜点之前,他一定会早早地把自己解决了,如果有这种必要的 话。
很可能有这种必 要。
5
亨利记得在工具间里看到过几块破地毯,就堆在一个角落里。他寻思要不要去拿过来。他可以把它们垫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然后走近浴缸去看个清楚。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知道那是比弗,这位老朋友发明过不少亲我的大腿之类的俏皮话,而亨利丝毫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身上爬满红色的真菌,就像多年前在医学杂志上看到的那具长满伞菌的苍白尸体。如果多少能解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去看看也许无妨。可是亨利觉得看了也基本上无法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