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弗(第5/9页)
“哎呀天啊,太难闻了,”麦卡锡说,“我实在是对不 起。”
“没关系,真的。”琼西说,但是他的胃已经缩成一团,仿佛要抵御某种攻击。这顿开饭时间比较早的午餐他是吃不完了,要他的命也吃不完。对放屁这类事情他通常也不是太介意,但这个屁真的是臭气熏 天。
比弗从沙发上站起身,打开一扇窗户,一阵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卷着雪花涌进来。“别担心这个,哥们儿……不过闷的时间可真够久了。你都吃了些什么破玩意儿?土拨鼠的臭屎不 成?”
“野草呀,苔藓呀,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麦卡锡回答道,“我当时饿极了,你知道,非得吃点儿什么才行。可我对那些东西不太懂,也从没读过犹埃尔·吉本斯的那些书……再说天也黑了。”最后这句话几乎像是灵机一动才想到的。琼西抬头看看比弗,想从比弗的眼神判断他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麦卡锡在撒谎。麦卡锡不知道自己在森林里吃过什么,或者到底是否吃过。他只是想对这个惊天响屁以及随后的奇臭做出解 释。
风又刮了起来,随着一阵猛烈的呼啸,又有不少雪从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但是起码净化了空气,真是谢天谢 地。
突然,像是被弹簧弹了一下似的,麦卡锡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并把脑袋垂在两膝之间,琼西顿时明白接着会发生什么了;再见了纳瓦霍地毯,很高兴认识你。比弗显然也有同感;他的双腿原本在身前自然伸展着,这时也连忙挪开,以免跟着遭 殃。
但是麦卡锡并没有吐,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的、长时间的怪声——犹如工厂里的机器在不堪重负时发出的声音。麦卡锡的眼睛鼓了起来,恰似长在脸上的两颗玻璃球,他的面孔绷得紧紧的,眼角下面的两团褐色阴影清晰可见。这刺耳的咕咕声一直响着,响着,咕咕声终于消失时,屋后传来的发电机的声音显得特别响 亮。
“我听到过一些大嗝,但这一个算得上首屈一指,绝无仅有。”比弗说,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严肃而真诚的敬 意。
麦卡锡靠回沙发,他双眼紧闭,嘴巴耷拉着,琼西觉得他的神情显得难堪,或者痛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接着,他再次闻到香蕉和乙醚的混合气味,那是一种正在发酵的活性气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蔓延开来。
“噢上帝,我真是非常抱歉,”麦卡锡闭着眼睛说,“我这一整天都是这样,从天亮起就这样。而且我的肚子又痛起来 了。”
琼西和比弗无言地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 神。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比弗问,“我想,你需要躺下来睡上一会儿。你晚上听到那可恶的熊以及天知道是些什么玩意儿,可能一夜都没有合眼。你累坏了,也紧张坏了,还有×他娘的什么都坏了。你只是需要合上眼睛,睡它几个小时,然后就会跟该死的露水一样精神 了。”
麦卡锡既痛苦又感激地望着比弗,琼西不禁为自己看到这一幕而有些难为情。麦卡锡依然脸色苍白,却开始流起汗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和太阳穴上渗出来,然后像清油一般顺着面颊往下淌,而此时此刻,房间里还有寒冷的空气在流 动。
“你瞧,”他说,“我想你是对的。我累了,就是这样。我的肚子很痛,但这只是因为紧张。再说,我吃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野草呀,还有……哦,天啊,我不知道……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在脸上挠了挠。“我脸上这该死的东西严重吗?有没有流 血?”
“没有,”琼西回答,“只是发 红。”
“是过敏反应,”麦卡锡可怜兮兮地说,“我吃花生也会这样。我去躺一会儿。是的,我需要这 样。”
他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比弗和琼西同时伸出手去,但是没等他们扶住他,他就自己站稳了。琼西发现,他此前认为是中年男人罗汉肚的东西几乎消失了。这可能吗?这人能排出那么多气体吗?他不知道。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刚才放的是一个超级屁,打的更是一个超级嗝,这种事情你简直可以讲上二十年,开场白是以往每年打猎季节的第一个星期,我们总是去比弗·克拉伦顿的营地。有一年十一月——是2001年,也就是发生那场秋季暴风雪的那年——有个人来到了营地……没错,一准是个精彩的故事,大家听到有关响屁和响嗝的情节后,一定会捧腹大笑,听到放屁呀、打嗝呀之类的故事时,人们总是捧腹大笑。不过,关于他自己差点儿在猎枪的扳机上增加八盎司的力量,从而可能要了麦卡锡的性命那一段,他可不会讲出来。不,对那一段他会守口如瓶。他会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