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厢泉破解谜案(第8/11页)

“方……”这个字还在她喉咙里打转,方千就换上了惊恐的神情。惊恐,厌恶,嫌弃……这些表情像是字,一笔一画地写在了那张坚毅的脸上,也一刀一刀刻在红信心上。接着,他消失了。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大石头被悄然推回到了井上,夜空的光迅速被遮住了。红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最后一抹夜光从她的眼中消失。她怔了片刻,这才明白自己被彻底丢弃了。

她喉咙动了动,再也难喊出这个名字。井边,方千站定,怔怔地盯着被深草隐藏的井口,气喘吁吁。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杨府尹兜兜转转地上前,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有,杨大人,”方千眼神空洞,脸色苍白,“什么也没有。”

易厢泉站在落叶丛里,安静地讲完这个事件,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就是真相。在拘捕方千之前已经派仵作看过,井口的土壤能辨别出来一道拖长的脚印,证明有人用大力将石头推上了。除此之外,在用石灰处理尸体之前,我委托仵作查了红信的尸体。”

易厢泉看着傅上星,眼底压抑着愤怒:“她是自己跳的井,并且在井底活了一天一夜才死。”

傅上星没有说话,却突然笑了一下,“红信带病,喝这么多药,终日疯疯癫癫是不会想出这么复杂的自杀方法的。一切都是你。你千方百计地从红信嘴里问出了碧玺尸体的下落,”易厢泉看着他,眼里透着强烈的谴责,“等她说出藏尸地点,你就赶紧来到楼下的井口边上,亲自推开井口的石头,你……”

“恨啊。”

傅上星说了两个字。他的声音像是叹息:“我看到碧玺躺在井底这么多年,尸身腐烂,不成人形……我真的恨他们……不过,女人真是好骗。方千本来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和希望。但是他归来之后,二人却没有见面。我同红信说,不妨赌一把,方千见到你会如何。是不顾一切叫人把你从井口拉出来,还是为了掩盖罪责把井口盖上。”

傅上星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远处的井口,笑道:“我提前一天,告诉了方千,记得看看井里。他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以为当年的罪责败露了,惶恐不已。当夜,他看到井口开着一条缝,等他过去看,可算是明白了。可是他自私呀,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了命,加官封爵,又怎么能和杀人案产生关系呢!他看到井底有红信一定很吃惊。红信看到他也一定很惊喜。”

傅上星顿了顿,突然大笑道:“我就是想让他们体会一下那种感觉。”

远处厅堂里觥筹交错,灯影摇曳,似乎又有缠足舞姬出场,在白棉窗上投下俏丽的身影。这边与那边,似乎不属于同一世界。

夏乾在一旁愣了半天,冷风吹来,吹得他心底异常寒凉。

“你承认了?”易厢泉眉头一挑。

“为什么不承认?方千的死也是我造成的,我把砒霜给了他,告诉他,红信石可以做成砒霜,如此死法自然不错。”

听到这里,易厢泉像是舒了一口气:“你全都承认了,你愿意向衙门投案?”

傅上星一怔,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随后哈哈大笑。他仿佛听到了今夜最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格外刺耳,直到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衙门?你要我去衙门投案?碧玺出了事,那群狗官管过什么?破案了吗?我当年想给碧玺赎身,水娘不肯,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其实是指望着我医术高超,能把碧玺治好再去接客!可笑,多可笑!我拿着凑齐的一百两银子去找杨大人当说客。你知道他怎么说?他一听是赎妓女,连我喜欢谁都不问,语带嘲讽,说玩玩就得了。他那个神态,我至今都记得!一来二去,把银子也扣下了!”

他字字锥心,声音发颤。风越发大,吹起他的衣袍飘扬在黑夜中,如月下被风吹散的云。“那年冬天,碧玺去世,尸骨无存,我和小泽是怎么过的?医馆难以维系,吃住都是问题,小泽偷偷跑去夏家借钱……我、我还有什么?易公子,我的那点感情在旁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夏乾在一旁愣着,心越来越凉。他在傅上星的话语中听到了别的信息。自己的母亲开始张罗让曲泽过门,就是从那年冬天开始的。自己往外借钱,欠条堆成山也不会去看它一眼。而母亲借钱,不是借,而是一场人钱交易。在银钱和地位的作用下,曲泽对自己单纯的喜爱在旁人的推动下逐渐变质,变成了一个是否“娶妻”的可笑问题。这个“妻”是夏家用银子买的,为了管住自己,为了传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