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29/30页)

两个礼拜后,我收到由一家律师事务所发出的回信,内文我在此转述:

敬启者:

依据近期阁下向本公司客户询问已故鲁伯特·安吉尔绅士的遗产处置,本人被指派来通知您,安吉尔先生所有主要的动产与附属物已做安排,敬请阁下今后不要对此再有任何询问。

本公司将遵照客户对于各项次要财产的指示做安排,通过公开拍卖的方式处理,日期与地点将会公布于一般可见的公报上。

仅此,向您致意!

康德及欧文(委任律师及宣誓公证人)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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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舞台上,在刺眼的强光照射下,直接面对观众。

“看我的手,里面没藏任何东西。”

我举起双手,把手掌举高给你们看,并把手指伸展开来,证明没东西隐藏在内。现在我表演最后的戏法,从你们看到空无一物的手中,变出一束褪色的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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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9月1日,就各方面来看,我的工作生涯可说随着安吉尔的去世而结束。虽然我还是相当富裕,婚姻美满,维持着优渥的生活方式。但我无法摆脱对魔术的责任,所以只要有工作机会,我还是会去表演。

我不是完全退休,但早期那些雄心壮志、对惊奇的期待,想要达成任务的纯粹喜悦,全都离我远去。我依然有足够的表演技术,双手依旧敏捷灵巧,且安吉尔的早逝让我又成为“新瞬间转移”的唯一表演者,但是这些全都无法满足我。

异常的寂寞涌向我,因为默许协定不能让我全盘说出,我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但当然,我绝对不会遇见另一个“我”。

我尽量描述这件事。我的人生充满永远无法解释的秘密和矛盾。

莎拉到底嫁给了谁?真的是我吗?还是另一个“我”?我有两个疼爱的孩子,但他们真的是我疼爱的小孩吗?真的是我自己的……或者实际上是另一个“我”的孩子?除了依靠直觉,我该如何确定?

另外,奥莉薇娅又爱上我哪一点?她究竟是和谁住在霍恩西的公寓?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我请她住进那间公寓的,但我终究占了她的便宜,另一个“我”不也如此?

哪一个“我”想尽办法揭发安吉尔?哪一个“我”最先设计出“新瞬间转移”的表演?哪一个“我”最先被传送?我似乎是在随口闲聊,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具有连贯性和准确性的,这是我人生不可避免的困境。

昨天我在伦敦西南区的剧院表演。完成下午的演出后,要等两小时才轮到晚上的演出,每当安排这样的演出时间,我就会走进更衣室,拉下窗帘,将灯光转暗,锁好门,然后在沙发上小憩。

我是醒着的……我根本就是醒着吗?这是一个幻觉?还是一场梦?

我看到鲁伯特·安吉尔的鬼魂就站在更衣室里,双手握着一把长柄的刀子。在我能够移动与大喊之前,他已经跳上沙发,并跨坐在我的胸腹之间。他举起刀,直接对着我的心脏。

安吉尔以凶狠恐怖的语调说:“准备受死吧!博登!”

在这场恐怖的幻觉中,我几乎感觉不到他身子有任何重量,轻易就把他推开,但恐惧使我软弱无力,只好紧抓住安吉尔的前臂,试着阻止他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但让我吃惊的是,他仍然穿着那件满是油污的衣服,让我无法抓牢他。我努力尝试,但手指只是滑过他那恶心的肉体,还闻到他身上的恶臭,一股腐败、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我害怕地喘气,痛苦地感觉到刀锋紧压在我的胸口。

“告诉我,博登!现在的你是哪一个‘你’?哪一个?”

我几乎无法呼吸,恐惧不已,刀子随时可能刺穿我的肋骨及心脏。

“告诉我,我就饶了你!”

我觉得压在胸口上的刀越来越重:“我不知道,安吉尔!我不认识我自己了!”

这场幻觉不知怎么结束了,就如同开始般迅速。安吉尔只离我几寸远,不停狂怒地咆哮。腐臭的气息淹没了我,而那把刀刺穿了我的皮肤!恐惧使我有勇气。我对安吉尔挥了一拳、两拳,连续猛攻打退他。

致命的压力似乎缓和下来,我发现自己占了上风,便挥动双臂猛打。安吉尔对我吼叫并往旁边倒。刀子不再向着我。但他仍然压在我身上,所以我再打他,并试着起身。他那如鬼魅般的身躯倒在地板上,手上的刀子也掉了下来,我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