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1页)

当他们开始用蜡烛的火焰炙烤他睾丸的皮肤时,他把自己认识的全部大学生的名字都供了出来,可他们仍然说他在撒谎。

每次受刑他都被折磨得昏死过去,又被他们弄醒。有时他们会暂停刑讯,让他误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然后他们又从头开始,他则会苦苦哀求他们让自己死个痛快,以结束这种痛苦。直到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招供了以后,他们还折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他最后一次昏死过去大约是在黎明时分。

他苏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脚和手都缠着绷带。他浑身剧痛难忍,想要自杀,可他太过虚弱,动弹不得。

入夜之后,秃头男人又走进了牢房。一看到这个人,费利克斯便惊恐地抽泣起来。那人只是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位医生每天都来探视费利克斯。费利克斯试图从他嘴里探听些消息,却毫无成效:外面的人知不知道费利克斯被抓进了这里?可曾有人向这里传递过音信?是否有人前来探望过?医生只是换完药就离开了。

费利克斯只好暗自揣测:莉迪娅一定去过他的住处,发现那里一片狼藉;那幢房子里的人会告诉她,秘密警察已将他带走。她将会怎么做呢?她会置自身名誉于不顾,发疯似的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吗?她会谨慎行事,在不引人注意的状况下去找内政部长,编个故事,说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的男朋友被人抓错,坐了牢吗?

他每天都盼望着她的消息,却终究没有等到。

过了八个星期,他几乎可以正常行走了,监狱未做任何解释便放他离开了。

他回到住处。他以为可以在那里找到她留下的音信,却一无所获,他的房间已经被租给了别人。他满心疑惑,莉迪娅为什么没有继续支付房租。

他来到她的住所,敲了敲正门。一个佣人前来应门。费利克斯说:“费利克斯·达维多维奇·科切辛斯基向莉迪娅·夏托娃致意——”

佣人猛地关上了门。

最后他来到了书店。那位上了年纪的书店老板说:“你好啊!我这里有封给你的信,是她的侍女昨天送过来的。”

费利克斯用颤抖的手指扯开了信封。写信的人不是莉迪娅,而是她的侍女。信中说:

我已经被解雇而且没有工作,这些全都怪你。她已经结婚了,昨天去了英国。现在你知道罪恶的代价了。

他眼中泛起悲痛的泪水,抬眼望着书商,“就这些?”他哭着说。

他在此后的十九年里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沃尔登府邸里惯常的规矩被暂时搁置一旁,夏洛特与佣人们一道坐在厨房里。

厨房里一尘不染,显然是由于主人一家外出用餐的缘故。宽大炉灶中的炉火已经熄灭,高挑的窗户大敞四开,迎进一丝凉爽的晚风。下人用餐使用的陶器整齐地码放在橱柜里;厨娘烹饪用的刀和勺子用钩子成排挂着;那些多得数不清的碗和锅等则都收进了一只巨大的橡木碗橱。

夏洛特没时间担惊受怕。起初,当马车在公园里猛然停住时,她只是感到迷惑不解;出事之后,她的首要想法则是让妈妈停止尖叫。回到家里之后她才感到自己有点心神不宁,而此刻,当她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切时,她觉得这事情倒有点令人激动呢。

下人们也有同样的感受。夏洛特坐在经过漂白的厚实的实木餐桌旁,与佣人们一同谈论这件事让她深感安心,这些人是她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待她有如慈母的厨娘;受爸爸尊敬、因此也受夏洛特尊敬的普理查德;利落干练、遇到任何困难都能想出应对之策的管家米切尔太太。

车夫威廉是此时的主角。他反复地描述那个袭击他的人如何目露凶光,用枪威胁自己。在客厅女佣们惊愕的注视下,他很快便把自己一丝不挂走进厨房的那副狼狈相抛在了脑后。

“当然了,”普理查德解释道,“我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小偷只是要抢威廉的衣服。我知道查尔斯在王宫里,因此可以由他驾驶马车。我觉得我应该先与老爷商议一下,再把这件事通报给警察局。”

男仆查尔斯说:“你们想象一下,我找不到马车时是什么心情!我告诉自己,我敢肯定车子就是停在这里的。哦,好吧,我就想,是威廉把车挪了地方。我沿着林荫路来回奔跑,到处都找遍了。最后我又回到了王宫。‘有件麻烦事,’我对看门的人说,‘沃尔登伯爵的马车不见了。’他对我说,‘沃尔登?’他是这么说的——态度不太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