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4/15页)

内森紧张地笑了起来:“干什么用?”

“通常情况下,无政府主义者为什么要枪呢?”

“你说说看,费利克斯。”

“为了从窃贼那里偷东西,为了压制暴君,为了杀死杀人凶手。”

“你要做的又是哪一件呢?”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内森考虑了一阵,然后说:“到布里克巷和施劳尔街路口的那家煎锅酒吧去,找矮子加菲尔德。”

“谢谢!”费利克斯难以抑制语气中的欣喜,“我要付多少钱呢?”

“一把针发式手枪要五先令。”

“我想要更精准的枪。”

“好枪都很贵。”

“看来我只好跟他讲价了,”费利克斯与内森握了握手,“谢谢你。”

内森看着他跨上自行车:“也许事成之后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费利克斯微微一笑:“到时你会在报上读到的。”他挥挥手,骑车离开了。

他骑过白教堂路和白教堂高街,然后右拐骑上奥斯伯恩大街,街上的景象瞬间发生了转变——在他见过的伦敦市区当中,这里是最破败不堪的地区。狭窄的街道极为肮脏,空中烟雾弥漫,散发着恶臭,街上的人大都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排水沟里堵满了秽物。尽管环境如此不堪,这地方的人却像马蜂窝里的马蜂一样忙乱:男人推着手推车跑来跑去,街头摊位四周挤满了人,每个街角都有拉活的妓女,木匠作坊和鞋匠铺的店面一直摆到人行道上。

费利克斯把自行车放在煎锅酒吧门口:若是车子被盗,他只须再偷一辆就行。他从一团死猫一样的东西上方跨过,走进了酒吧。里面只有一个房间,举架低矮,设施简陋,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吧台。上了年纪的男女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年轻人则站在房间中央。费利克斯来到吧台,点了一杯艾尔啤酒和一份冷香肠。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矮子加菲尔德。他之所以先前没看见他,是因为那人站在一张椅子上。他约有四英尺高,脑袋很大,看面相已是中年。一条硕大的黑狗紧靠他的椅子,坐在旁边的地上。他正与两个身穿皮马甲和无领衬衫的人说话,那两个人五大三粗、满脸凶相,也许是他的保镖。费利克斯打量着两人大腹便便的样子,不禁暗笑,心想:我可以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了。那两个人手里是一夸脱[14]的啤酒杯,而矮子喝的则像是杜松子酒。酒保把酒水和香肠递给费利克斯。“还要一杯最好的杜松子酒。”费利克斯说。

吧台边的一个年轻女子打量着他,说:“是给我买的吗?”她搔首弄姿地朝他笑笑,露出了满口烂牙。费利克斯移开了目光。

杜松子酒送来后,他付了钱,朝小窗前站着的那伙人走去,从那里可以望见外面的街道。费利克斯在他们几个人和门口之间站定,对那矮子说:“加菲尔德先生?”

“你是谁?”加菲尔德的声音十分尖厉,说道。

费利克斯递上那杯杜松子酒:“我能跟你谈点生意吗?”

加菲尔德拿过杯子一饮而尽,说:“不行。”

费利克斯小口喝着啤酒。这酒比瑞士的啤酒更甜,气也更少。他说:“我想买一支枪。”

“我不知道你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我在裘比利街俱乐部听人说起过你。”

“你是无政府主义者,是不是?”

费利克斯没答话。

加菲尔德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问道:“假如我有的话,你想要什么枪?”

“一支左轮手枪。要好的。”

“像勃朗宁七响手枪那样的?”

“那可太完美了。”

“我没有,即使有我也不卖;倘若要卖,我会要价五英镑。”

“别人对我说最多一英镑。”

“别人对你说错了。”

费利克斯考虑了一阵。那矮子觉得费利克斯既是个外国人,又是无政府主义者,自己可以趁机敲他的竹杠。好吧,费利克斯心想,那按照你的办法来吧。“超过两英镑我实在承受不起。”

“我至少要四英镑。”

“这个价格能加一盒子弹吗?”

“好吧,四英镑,再给你一盒子弹。”

“一言为定。”费利克斯说。他察觉到其中一个保镖正强忍着笑。付了酒钱和香肠钱之后,费利克斯身上只剩下三英镑十五先令和一便士[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