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证据(第5/8页)
“有什么人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完全就是我一个人!”
“唔。”老先生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鼻烟盒,“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这所房子里来的呢?”
“午夜过后很久。”
“你对卡基斯两位客人的事知道多少?”
“我吗?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就怪了,”探长一面说,一面把鼻烟盒收了起来。“乔治·卡基斯先生看来有点儿神出鬼没啊。你呢,斯隆太太——上星期五夜里你在哪儿呢?”
她舔着发干的嘴唇,不停地眨眼。“我吗?我在楼上睡觉。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哥哥客人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几点钟睡觉的?”
“大约十点钟上床。我——我头疼。”
“头疼。唔。”探长又转身朝着弗里兰太太,“你呢?上星期五夜里你在哪儿?在干什么?”
弗里兰太太把高大而丰满的身子挺了挺,卖弄风骚地笑了笑。“我在歌剧院里,探长——歌剧院。”
埃勒里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哪个歌剧院?”但他竭力忍住了。在这位女性身上,香水味很浓——肯定是价格昂贵的香水,但洒抹得简直太没有分寸了。
“独自一人吗?”
“跟一个朋友。”她嫣然一笑。“后来我们又到巴比松去吃宵夜,我到家是在半夜一点钟左右。”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卡基斯书房里有灯光吗?”
“好像没看见吧。”
“你在楼下看见什么人了吗?”
“那时黑得像坟墓。我连鬼也没见一个呀,探长。”她从嗓门深处咯咯地发笑,但没有引得任何一个人跟着她笑。斯隆太太甚至坐得更加僵挺了;显而易见的是,她认为这句笑话讲得不伦不类,太不伦不类了。
探长捻着八字胡须,若有所思;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沃兹医生明亮的褐色眼睛正盯着他看。“啊,对了。沃兹医生,”他愉快地说,“那么你呢?”
沃兹医生理了理胡子。“我那天晚上在戏院里,探长。”
“戏院。原来如此。那么,你是在午夜以前回来的吗?”
“不,探长。散戏之后,我还兜了一两个消遣的去处。确切地讲,我是午夜过后很久才回来的。”
“那一晚,你单独过的?”
“正是。”
老先生又撮了一把鼻烟,他那对精明的小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弗里兰太太坐在那儿强作笑容,睁大了两眼,不过也睁得太大了些。其余的人都觉得有些厌倦。奎因探长在他这个行当中,迄今已经盘问过成千上万的人,所以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警察本能——对于谎话,一听便知。他从沃兹医生的对答如流之中、从弗里兰太太的故作镇定的姿态之中看出另有文章……
“我不相信你讲的话,医生,”他从容不迫地说道,“当然啦,我理解你的顾忌……上星期五夜里,你跟弗里兰太太在一起,是吗?”
那女的屏住了呼吸,沃兹医生则把浓眉往上一挑。詹·弗里兰彷徨迷茫,偷眼看看医生,又转过来瞟瞟妻子,胖墩墩的小脸上凝聚着伤心痛苦和焦急不安。
沃兹医生突然闷声笑了起来。“这个猜测高明极了,探长。你猜对了。”他向弗里兰太太微微欠了欠身,“弗里兰太太,你准许我说吗?”她像惊马似的把头一昂。“你瞧,探长,我并不认为说清这位太太的真实行踪有什么可窘的。说实话,我的确陪伴弗里兰太太到大都会剧场,后来又到巴比松——”
“住口!我不认为——”弗里兰打断了他的话,带着抗议的口吻,稍微有点儿气急败坏。
“亲爱的弗里兰先生啊。那一晚,是所能想象的最纯洁无邪的夜晚,也是很愉快的夜晚,我能肯定地这样说。”沃兹医生仔细打量了这位荷兰老汉忐忑不安的脸色,“弗里兰太太由于你长期出门在外而深感寂寞,先生,而我呢,在纽约举目无亲——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
“唉,我不喜欢这样,”弗里兰孩子气地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露茜。”他蹒跚地走到妻子面前,伸出食指向着她的脸摇晃,噘起了嘴。她像是要晕倒的样子,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探长断然命令弗里兰安静下来,于是弗里兰太太向后仰靠,紧闭双眼,无地自容。沃兹医生微微摇晃自己宽阔的肩膀。对面的吉尔伯特·斯隆长长地吐了口大气,斯隆太太呆板的脸上有了一刹那的生气。探长明亮的目光挨个儿向他们射去。他的目光停落在踉踉跄跄的季米特里奥斯·卡基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