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冰案(第8/14页)

齐卫东被一根领带吊在吊扇的圆形马达上,脖子勒得紧紧的,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居高临下望着下面。嘴巴微张,由于喉部受到挤压,舌头往外伸出一点,象半截木棍一样僵持着。鬼故事里说的吊死鬼的舌头能伸出尺把长,那毕竟是故事。

齐卫东的脚下没有椅子,也没有任何踩踏的物品,这就怪了,难道他会轻功,把自己腾空吊上去?

地板上有一大滩水渍,已经干涸,法医从地板上提取到了残留物,化验报告说这不是一般的生水,而是茶的混合物,正好与肠清冰的配方吻合。

跟董有强一样,齐卫东也有便秘,他在按那本《百冰治百病》上提供的配方,照葫芦画瓢地尝试。

莫非他是踩着肠清冰上吊的?

制冰格里做出来的冰块,只有麻将牌大小,既不能踩踏,也不能把一堆小冰块堆起来,莫非他做了一块很大的肠清冰,至少有椅子那样大,踩在上面上吊……

想到这儿,彭七月打了个寒战。如果踩的是椅子,一脚蹬翻,身体悬空,顶多一二分钟就窒息昏迷了,而冰逐渐融化的,窒息的痛苦被无限地延长了,就象锅里的大闸蟹,水先是冷的,慢慢变热,直到沸腾,最后被蒸气煮熟。

为什么要自虐?同样是上吊,何不来个痛快?

除了那本书,齐卫东案与董有强案还有两处惊人的相似:

临死前,齐卫东也在拼命地抄写一段内容:

“……现在,这个最坏的人被挖出来了,他就是潜藏在旧上海市委内的头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陈丕显!他疯狂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诋毁毛泽东思想,千方百计破坏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大肆推销大毒草《修养》,他疯狂反对毛主席的阶级斗争学说,贩卖阶级斗争熄灭论,百般美化资产阶级,实行阶级投降,他恶毒攻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破坏‘四清’运动。在这次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他变本加厉,顽固对抗革命路线,攻击中央文革小组,镇压革命群众,妄图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革命小将们,行动起来!炮打上海市委!揪出陈丕显!砸烂他的狗头!将他打翻在地,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一九六七年五月六日《解放日报》上的一篇新闻稿。

陈丕显曾任上海市委书记,文革期间他和很多老干部一起被打成“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当权派”,游街示众,万人批斗,在监狱里关了八年,罪名是“反党、反革命、反社会主义”。

由于是新式社区,黄浦新苑有完整的电视监控系统,小区的道路和电梯里都安装了摄像头,记录了以下画面:

四月十九日晚十二点三十分左右,一个穿黄雨衣的人从六号楼十八层进入一部电梯。由于摄像头的位置居高临下,而且这个人戴着宽檐的雨帽,拍不到他的脸,也就无从辨别他是男还是女。

这个人离开大楼,走到道路上,进入一个摄像头难以拍摄的死角,就这么消失了。

河滨大楼的电梯管理员徐阿姨被请到刑侦队,观看这段录像。“很象呢,”徐阿姨连声说,“应该就是她吧!”

与河滨大楼一样,这个女孩“来路不明”,她既不是楼里的住户,也没有进入过大楼,却莫名其妙地从案发现场走了出来,消失了。

十九号晚上的天气很阴霾,没有下雨,没有月亮。这个穿雨衣的女孩,就象雨衣里滴下来的水珠,冷飕飕,阴森森。

另外,齐卫东的手机里也有那几条短信,内容完全相同。

彭七月拿出自己的手机,他用的是诺基亚6600,六万五千色分辨率的屏幕和三十万像素的摄像头显然已经落伍,但喜欢它矮矮胖胖的造型。

彭七月决定给这个号码发去一条短信:

“我叫彭七月,是警察。聊聊好吗?”

对方没有回答,似乎不屑一顾。

彭七月不甘心,又发去一条,“你也做了亏心事。第5:杀戮。”

仍然没有回答。

彭七月有点气急败坏,发去第三条短信,“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这是他第一次在短信里骂脏话。

还是没有回答。

彭七月泄气了,把手机一扔,正打算找点东西吃,没想到躺在沙发上的手机滴滴滴叫了起来,真的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