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内外(第24/27页)

“我知道这个。”她说。

“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那代人顶爱干那种令人作呕的事情,比我们还差劲。竟然在你最好的朋友家里,想想都让我感到恶心。”

“真是一番出色的声明,”他说,有些吃惊,“终究没人会知道。所以,管他呢!我那时对杰克十分忠实,尽管不久之后他阻挠了我晋升的机会,但那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他只遵照他自己的见解行事。我估计,他认为我会成为海军情报部那辆慢腾腾的破车的绊脚石,不过他完全是对的。”

现在我不能告诉他。还不是时候。要么我灰溜溜返回英格兰,要么就哪儿也不去。他欺骗了我的父亲,欺骗了我的母亲(就该这么对付她),欺骗他为之战斗多年的英格兰,玷污了他身上穿的军服,让他的军衔降格。现在,正如过去二十年来所做的一样,把时间花在进一步分裂这个国家的事情上,而我根本不在乎。让他们纠缠争斗。让他们把自己炸得粉碎。让全世界灰飞烟灭。我会从伦敦给他写一封感谢款待的信。“谢谢你陪我这一程。”然后签上希拉·莫尼这个名字。否则……否则我会像那只小狗一样,四肢着地,跟随在他身后,跃上他的膝头,乞求永远跟他待在一起。

“几天以后我就开始排练薇奥拉了,”她说,“‘我的父亲有一个女儿,她爱上了一个男人……’”[25]

“你会演得非常好,特别是西萨里奥。让隐藏在心底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侵蚀着你绯红的脸颊;你因相思而憔悴,疾病和忧愁折磨着你。”[26]

墨菲又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面包哗啦啦作响。要走多少英里才到托拉湖?让车一直开,别停下。

“麻烦的是,”她说,“我不想回家。那儿也再不是我的家了。我也根本不在乎什么戏剧社,不在乎《第十二夜》或其他任何东西。西萨里奥愿为你效劳。”

“着实感谢。”

“不……我的意思是,我愿意放弃舞台,舍弃我的英格兰身份,烧掉我所有的船,过来跟你一块儿扔炸弹。”

“什么?要当一个隐士?”

“是的,求你了。”

“胡扯。五天过后你就会厌烦透顶,哈欠连连。”

“我不会……我不会的……”

“想想你就要得到的那些掌声。薇奥拉-西萨里奥已经胜券在握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在开幕之夜为你送上鲜花。我会把我的眼罩送给你。你可以把它挂在你的更衣室,让它带给你好运。”

我想要的太多了,她想。我想拥有一切。我要白天和夜晚,要那箭矢,要那阿金库尔之役,要睡觉也要苏醒,要一个无尽的世界,阿门。有人曾经警告过她,最要命的失策就是跟一个男人说你爱他,他们会立即把你踢下床去。或许尼克会把她踢出墨菲的小货车。

“我真正想要的,”她说,“发自内心深处的愿望,是寂静、安全。感觉到你一直都在那儿。我爱你。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爱着你。”

“噢!”他说,“现在是谁在呻吟?”

货车放慢速度,终于停下。尼克往前爬去,一把拉开车门。墨菲站在门口,皱纹横生的脸上带着笑意。

“我希望没把你们摇晃得太厉害,”他说,“辅路的状况不太好,指挥官也知道。最主要的是这位年轻的女士对这次郊游感到满意。”

尼克跳下车,站在马路上。墨菲伸出手来,扶着希拉下车。

“欢迎你再来,我亲爱的,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吧。每次有英国游客来访我都这么说。这儿的日子比他们那边快活,虽然只是一水之隔。”

希拉看了看周围,以为能看见湖水,还有芦苇边上那条崎岖不平的路,他们就是在那儿离开迈克尔和那条小船的。相反,他们现在站在巴利范恩的那条主街上。货车就停在“吉尔默徽章”旅店前面。她转身对着尼克,脸上带着问号。墨菲已经去敲旅店的门了。

“车多开了二十分钟,但也值得,”尼克说,“至少对我是这样,我希望你也这么看。告别应该短促而甜蜜,你同意吗?多赫尔蒂就在门口那儿,你快进去吧,我得赶回基地去了。”

悲凉之情当头袭来。他不可能是那个意思。他应该不会让她就在这大街上说再见,不顾墨菲和他儿子就在附近转悠,还有站在门口的旅店老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