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内外(第13/27页)
“当时你觉得他们要干什么?”
“殴打、强奸、杀人之类的吧。”
“噢,这就是读英国报纸和时尚杂志的结果。你会吃惊地发现,我们爱尔兰人都很温顺。我们互相之间也打打杀杀,但那属于一种传统。强奸案很少见。我们很少勾引我们的女人。她们勾引我们。”
现在是希拉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信又回来了。唇枪对舌剑,她可以一直这样对付几个小时。
“我能引用你这些话吗?”她问道。
“我看最好不要。这损害国家形象。我们喜欢把自己想象成魔鬼,这样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再来点儿威士忌吧。”
“谢谢,可以。”
她想,如果这是排练的话,导演会告诉我改换位置。再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一杯,然后站起来,环顾房间四周。不,她转念一想,最好是坐着别动。
“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了,”她说,“你的船夫有绑架游客的习惯吗?”
“不,你是第一个。你应该受宠若惊。”
“我告诉他,当然也对邮政局长说了,时间已经太晚,不合适造访你,我会明天早上再来。”她说下去,“但他们就是不听。我来到这儿的时候你的管家还搜查我,那应该叫作搜身吧。”
“鲍勃做事很彻底。这是海军的老规矩。我们一般在本地女孩上船的时候搜她们的身。算是一种消遣吧。”
“你在说谎。”她说。
“不,我向你保证。我听说他们现在已经不这么做了。就像每天喝点儿朗姆酒一样,是个乐子。这也是现在年轻人不愿加入海军的原因。如果你喜欢,可以引述我的这些话。”
她从端着的玻璃杯沿上方看着他:“你后不后悔离开军队?”
“一点儿也不后悔。我想从部队得到的都得到了。”
“除了晋升以外?”
“哦,晋升就算了吧。谁想在和平时期指挥战船呢?这船在下水之前就已经是一堆废铁了。我也不喜欢在海军或者哪个岸上机构混日子。再说,家里这边有更值得我做的事情。”
“比如说?”
“找寻我自己的国家。读历史。不,不是克伦威尔[8]的那一类——而是古老的东西,那些历史更令人迷醉。我已经就这个题目写了几千字,当然永远也不会印出来。文章有时会出现在学术期刊上,但仅此而已。也不会付给我钱。不像你那样,是给杂志写作。”
他又笑了。这次是一个善意的微笑。不是惯常意义上的善意,而是她所理解的那种。煽动性的,的确,也是挑战性的。(“他从前在聚会上是那样逗趣。”)现在到时候了吗?她有这胆量吗?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她说,“我知道这是件私事,但我的读者很想了解。我无法不注意到你写字台的照片。这么说你结过婚?”
“是的,”他说,“这是我生活中的一个悲剧。我们结婚几个月后,她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不幸的是我活了下来。我就是那个时候失去左眼的。”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即兴发挥啊……快点儿。
“太可怕了,”她喃喃地说,“真是非常遗憾。”
“没什么,这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当然,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但我学会了随遇而安,学会了适应。此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当时我已经从海军退役。再说,部队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管怎么说,已经这样了,就像我跟你说的,这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
他真的相信这些吗?他真的相信他跟她的母亲结过婚,而她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失去左眼的时候,大脑一定也受到了损害,出了毛病。他是在什么时候篡改照片的呢?在事故发生之前还是之后?原因是什么?怀疑和不信任又回来了,她已经开始有点儿喜欢他,觉得自在起来,不太拘束了,可现在她的信心被打得粉碎。如果他是个疯子,那她该如何操控,应该做些什么?她起身站在壁炉边,心里奇怪这位置的移动是如此自然,这不是演戏,不用舞台指导,戏剧正在变成现实。
“既然这样,”她说,“我觉得我不想再写这篇文章了。这对你不公平。你经历过太多事情。我先前没有意识到。我敢肯定我的编辑会同意我的看法。刺探他人的痛苦并不合乎我们的方针。《探照灯》不是那种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