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5/8页)

她不知道他要来,他突然觉得她也许正在招待一位男性朋友。

他不耐烦地在走廊里等待着,好奇她在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也许她出门了。她晚上肯定有很多事可做——

门开了。

她穿着一条黄色的棉布长裙,样式很简单,但薄得透明。这颜色配着她浅棕色的皮肤显得很漂亮。她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认出他来,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她说:“哦,你好。”

“晚上好。”

她走上前来亲了亲他的脸颊。“进来。”

他走了进去,她关上了门。

“我没料到会有这个吻。”他说。

“完全是表演的一部分。让我来解除你的伪装道具吧。”

他把花递给她。他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进那里去吧,我先把花放进水里。”她说。

他按她手指的方向走进起居室,四下打量起来。这个房间舒适得让人想入非非。房间的基调是粉色和金色,摆放着宽大柔软的椅子和一张浅色橡木桌子。这个房间在拐角上,两侧都有窗户,此刻夕阳正照进来,使房间里的东西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地上有一块厚厚的棕色皮毛地毯,看起来像是熊皮。范德姆弯腰摸了一下:是真货。他眼前突然浮现出艾琳裸身躺在地毯上扭动的画面。他眨眨眼睛,目光投向别处。他旁边的座椅上有一本书,应该是他敲门的时候她正在读的。他把书拿起来,坐在椅子上。椅子上还留着她的体温。这本书叫作《斯坦布尔列车》,看起来像是关于密谋和间谍的书。他对面的墙上有一幅看起来很现代的画,画的是一场社交舞会,所有的女士都穿着华美的晚装,所有的男人都赤身裸体。范德姆走到画下方的沙发那儿坐下来,这样他就不用看着那幅画了。他觉得这幅画很怪异。

她拿着插上了鲜花的花瓶走了进来,房间里立刻充满了紫藤的香味。“你要喝一杯吗?”

“你会做马提尼吗?”

“会。想吸烟的话尽管吸。”

“谢谢。”她知道如何招待客人,范德姆想。他想她不得不如此,考虑到她的谋生方式。他掏出了他的烟。“我还担心你出去了。”

“今晚没有。”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一点儿奇怪,但范德姆听不出来。他看着她拿着做鸡尾酒的调酒器。他本想把这次会面安排得公事公办一些,但他做不到,因为现在是她主持着局面。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秘密情人。

“你喜欢这种东西?”他指着书说。

“我最近在读惊悚小说。”

“为什么?”

“研究一下间谍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不觉得你——”他看见她的笑容,意识到自己又被调戏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不是说真的。”

“这种情况很少。”她递给他一杯饮料,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她从杯子的边缘上方看着他。“敬情报工作。”

他啜了一口他的马提尼。无可挑剔,和她一样。柔和的阳光让她的肌肤闪耀着光泽,她的手臂和腿看起来光滑而柔软。他想她在床上一定和在床下时一样:放松,有趣,什么都愿意试一试。该死。她上次就让他有这种想法,而他罕见地放纵了一番,最后去了一家低劣的妓院。

“你在想什么?”她问。

“情报工作。”

她笑了,仿佛她不知怎么的知道他在说谎。“你一定很喜欢吧。”她说。

范德姆想,她怎么办到的?她的调戏和洞察力,她无辜的脸庞和纤长的棕色肢体,总是让他猝不及防。他说:“抓间谍是件让人很有满足感的工作,但我并不喜欢。”

“你抓住他们以后,他们会怎么样?”

“通常是被绞死。”

“噢。”

他设法让她措手不及,以此扭转一下局面。她打了一个寒战。他说:“在战争中,失败者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你不喜欢这个工作的原因吗,要把他们绞死?”

“不,我不喜欢是因为我并非总能抓住他们。”

“你为自己的铁石心肠自豪吗?”

“我不觉得我铁石心肠。我们杀他们是免得他们来杀我们。”他想,我怎么替自己辩解起来了?

她起身去给他再倒一杯酒。他看着她走过房间。她优雅地移动着,像一只猫,他想,不,像只小猫咪。她弯腰拿调酒器时,他盯着她的背,心想不知她黄色裙子下穿的是什么。她倒酒时,他留意到她的手,纤细又有力。她自己没喝第二杯马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