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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您?”

“你很失望……”

路易立马拼命摆手,一脸惶恐。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

卡米尔笑了。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让路易手足无措。路易·马里阿尼很久以来都是他的助理,卡米尔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的作品一样。

起初,在伊琳娜遇害后,路易经常去诊所看卡米尔。卡米尔不怎么说话。他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个消遣,画画。这已经成为他的主要活动,甚至可以说唯一活动。他只画画,每日如此。那些素描、草图、速写堆满了房间,至于房间,卡米尔也是不管不顾。路易自己收拾了一小块地方待着,两人一个看着公园里的树,一个看脚。他们在这种静默中互诉衷肠,但依然一字不发。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说。然后突然有一天,毫无预兆地,卡米尔解释说他更想一个人待着,不想把路易也卷进他的悲伤里来。“一个悲伤的警员的住处,这种地方多去也没什么意思。”说完,两人关系就开始疏远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然而当一切开始好转时,已经太晚了。卡米尔度过了哀悼期,却发现四周一片荒芜。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只是偶尔遇到,在开会时,在报告会上,类似这些时候。路易没怎么变。就算有天老死,他也带着年轻人的神情,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是一样优雅。一天,卡米尔对他说:“就算我打扮得像去参加婚礼,在你身边,我都像一个流浪汉。”不得不说,路易很有钱,非常有钱。他的财产,就像勒冈的体重,没有人知道具体数目,但大家都知道数目庞大,而且,当然还在不断扩大。路易可以靠他的养老金过活,并且保障未来四五代子孙的生活。然而他却选择做刑事科警员。他刻苦学习了大把他根本不需要费劲学的东西,这让他拥有卡米尔无可指摘的深厚文化底蕴。说真的,路易是一个怪人。

路易笑了,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料地再次见到卡米尔,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那里。”他指着那些屏障说。

卡米尔加紧脚步赶上这个年轻人。其实也没那么年轻了。

“话说你几岁了,路易?”

路易转身。

“三十四,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卡米尔意识到他们离布尔代勒博物馆只有两步路了。他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射手赫拉克利斯的脸,战胜怪物的英雄。卡米尔从没做过雕塑,他没有这身体素质,他也很久没画油画了,但素描,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画,即便在他长久的抑郁之后。这种力量比他自身还要强大,这是他存在的一部分,他无法控制自己,手上永远拿着一支笔,这是他观察世界的方式。

“你知道吗,布尔代勒博物馆的射手赫拉克利斯?”

“知道。”路易说。

他的表情有点儿困惑。

“但我在想,射手赫拉克利斯不是在奥赛美术馆吗?”

“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路易笑了。这种句子,在卡米尔说来,更像在说,我挺喜欢你的。也像在说,时间过得多快啊,这是多久了,我俩?说到底,这是在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自从我害死了伊琳娜,不是吗?总之,这两人在这样一个犯罪现场重逢,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卡米尔觉得应该声明一下:“我是来代替莫莱尔的。勒冈手下没人了。他逼我来的。”

路易示意他明白,但还是有点儿怀疑。范霍文警长被调派来负责这种案件,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打电话给勒冈,”卡米尔接话,“我要增派人手。马上。看这时间点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试试……”

路易点点头,拿起手机。他也是这么想:这类案子可以从两方面看。绑架者或者受害者。绑架者当然是不知来历了。但是受害者,或许住在这个小区,或许就是在自己家附近被绑的,不仅是伊琳娜的故事让他们这样想,数据也是如此显示的。

法勒基耶尔路。显然,今晚,他们和雕塑家们有约。他们走在马路当中,入口都已经被封锁了。卡米尔顺着楼层抬起眼睛,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一副开派对的景象。

“我们有一个目击者,只有一个,”路易关上手机说,“还有绑架时汽车的位置。身份鉴证组应该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