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9页)
“给我滚啊!”我用最大的声音吼出来,震得自己胸腔都在鸣响。
那是个惨烈而短暂的对峙。
她泪水汹涌地杵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只见她突然扯下了自己的毛衣外套,冲到覆盖着一层厚厚积雪的草地上,笔直躺了下去,整个身体和脸都埋进了雪地里。我呆了一秒,本能地冲上去将她拽起来。
“你干什么!?”
“别管我,我脏!我现在想用雪把自己洗干净点……”她挣扎着继续往雪地里跪。
“你发什么神经,快给我起来!!你他妈要死死远点,别当着老子面在这里假惺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再次拉起她时她顺势扑过来,沾满残雪的双手捧住我的脸并疯狂地吻我。我厌恶地推开她,这一次没有一丁点疑虑,我使出全身力气,她完全不是对手,生生往后倒退几步,最后一个没站稳,跌倒在雪地上。
她放弃了挣扎,呆呆仰头看着我:“卫寻,你就……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努力试着原谅她。可没办法,我就是忘不掉那些画面。她脱光傅林森的衣服,她骑在他身上,亲他、勾引他、解开他的皮带……所有这些都化成屈辱折磨我啃噬我。
“不能。”我斩钉截铁。
那一刻苏荷露出了跟傅林森同样的表情,迷茫、困惑,以及深深的愧疚。我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她说出我想听到的隐情,哪怕一丁点也没有。其实我早知道了,事实就是,根本没有隐情,真相简单到粗暴——他们背着我偷情。
“苏荷,好自为之。”
我转过身,这一次,她没再追上来。
二
三天后傅林森回公司上班了,没人知道这几天他去了哪。对此他本人也选择了含糊其辞。不算早的早晨,同事们在前台瓜分着年叔捎过来的早点,当傅林森出现在门外时,大家打着招呼聊表关切,尤其是以小乔为首的一群花痴女同事,又搂又抱的。唯独我尴尬地站在吵闹的人群外,远远望着他。
傅林森温柔地笑着,目光偷偷绕开众多同事,长驱直入地抵向我。他眼神中透着我形容不出来的悲悯,短短的对视后,我们所有的默契都不言而喻地达成了。从此我们表面上一如既往,私底下却再也没说过话。
一星期后,我以一些不能说的“私人理由”搬出了公司,暂时跟张翔住在了一起。
年底,家在外省的员工提前放了假,剩下的都是些星城本地人和压根不打算回家过年的同事。大家一直留到了过小年。下午,我坐在空荡荡的企划部,一边看画稿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剧本,手机嗡嗡响起来,短信提示建设银行的银行卡收到两万多块的打款。我算了算,拖欠三个月的工资加上年终奖大概是这个数。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终于告别了勒紧裤带的拮据生活,由衷感到开心的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公司挺过来了。在经历了我双手双脚都数不完的大小危机后,在公司一个月里连续走掉九个人又进来六个人这样的高危动荡下,公司还是顽强而心酸地撑过来了。
据我所知,陈默那边洽谈的绘本已在进行中。另一方面,年叔不久前经拉到了一个不亚于余总的合作商,对方非常喜欢我们公司的作品《秋裤姐妹》,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出短篇动画,并且全力支持我们拿出一部分精力开始筹备剧场版,对方给我们一年时间,希望2012年底能赶上贺岁片的电影档期。这段时间,小乔跟陶子也带着一个小组偶尔还会接一接广告外单,弥补公司的支出,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晚上大家在楼下的火宫殿吃了个团年饭,除了回老家的秦大义,几个老员工都在场,年叔特别开心,脸色红润意气风发;而他开心的主要表现就是很快喝醉,憨态可掬地斜着身子,单手扶在凳椅看着整桌子年轻人在他面前胡吃海喝,心满意足地傻笑。
吃到一半时,傅林森不见了。
那晚我喝得稍微有些多,走得也很晚,去公司拿东西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一出门正好撞上回公司的傅林森,他手里的日用品像保龄球瓶一样被我撞得七零八落。这么久了,他去超市买东西从来不要一次性购物袋的习惯还是没改。以前我老爱吐槽他:你要真环保就去买炸药炸掉几个化工厂吧,每次省一两个塑料袋省一辈子也就积点那么阴德。但他只从胸前一大堆的商品缝隙后面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然后我们两个傻逼再一起捧着大堆东西慢慢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