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案 蚂蚁书生死而生 蛤蟆老头绝恩情(第4/7页)
我听着他们说话,本来只想抽几口,却越抽越来劲。过了一会儿,话匣子没声了,只听见屏风那边哼哼唧唧。
我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我八岁,那一年是戊戌年,我跟着父亲在菜市口看砍头,刽子手一口气砍了6个人头,都是做官的。
醒来时,小宝坐在我旁边,我问自己睡了多久,小宝说:“我来了多久,你就睡了多久,本来想叫醒你,但伙计说这样不好,只能在这儿等你睡醒。”
我坐起来清醒一会儿,见隔壁人已经走了。
天快黑时,我又去天桥逛,竟然还有不少表演的,至真和尚在耍大刀,三两下把大刀拧成麻花。
蚂蚁书生的事儿,已经登了报纸,题为《蚂蚁书生死亡真相:天桥师徒斗法两败俱亡》,评论说蛤蟆老头嫉妒徒弟出名,害死徒弟,不料徒弟冤魂作祟,又吓死了师父。这篇评论基本上是没依据的揣测,大概作者认定了世上有鬼。
看来这事儿要弄清楚,只有等我查完写篇文章给《白日新闻》了。
第二天中午,至真和尚表演完,我和小宝悄悄跟上了他。他就住在卧牛胡同,离烟馆很近。我俩盯着他进了家门,正要过去,一个背话匣子的从对面过来,跟着和尚进了门。
小宝说:“这秃驴这么高雅?话匣子随身跟着。”
我俩翻上墙头,趴在隔壁的屋顶上往和尚院里看。屋里传来说话声,好像有七八个人。听了一会儿,没听清说什么,也没听见有话匣子的小曲儿传出来。又等了十分钟,话匣子出来了。
小宝想进院,我拉住:“人太多,下次。”
我俩翻下墙,在胡同口截住了话匣子:“你这儿都有什么好玩的?”
话匣子一愣:“最近流行的唱片都有,客官想听什么?”
“我是至真大师的熟人了,除了听曲儿还有啥?”
“大爷是自己人啊,实不相瞒,我这可是最烈的吗啡,一般人享受不了。”
“那算了,我喜欢劲儿小的,下回。”说完我拉小宝离开。
小宝惊讶了半天:“老金,你丫太懂了!摇话匣子的还搞这个呢?”
“新把式,我昨晚上在天桥看了半天才摸清楚。”
回到客店,十三疯了一样,见着我们就嚷:“蚂蚁书生附身了!”
“什么?慢点说。”
清朝中后期,吗啡以药用的身份传入中国,当时大多用西式便携针管注射
“我刚出去拉了两趟活儿,看见程傻子在表演蚂蚁布阵!我的娘啊,肯定被附身了!”
“和蚂蚁书生一模一样?”
“一样的,那竹筒小鼓都一个模样!就是演砸了,蚂蚁正走着队形,被狗熊上来舔吃了!”十三讲着,又笑起来,“那傻子耍完狗熊表演蚂蚁,狗熊上去就舔!”
我问程傻子住哪儿,十三说:“我认识他,坐过我的车,走,带你们去!”
程傻子一点也不傻,傻人驯不了狗熊。我说自己是报社的,想给他写篇文章,宣传宣传他也会驯蚂蚁,程傻子使劲摇头,光溜溜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
我问他:“这本事哪儿学的,以前怎么不见表演?”
“我早就会,以前不想表演。”他不愿多说,想赶我们出门。
我诈唬他:“蚂蚁书生死了,你就开始演一模一样的,你把他害了吧?”
程傻子骂:“娘的!我怎么会害人?光他会我就不能会?”
“不说算了,我叫警察来查查。”
这下他软了,说驯蚂蚁的方法是至真和尚一个徒弟教的,花十个大头才换来。
“他怎么知道?”
“那我哪儿知道?”
我想了想,问他:“你卖大力丸吗?”
“卖啊,比卖艺挣得多,您要吗?我有红丸,吃一丸就彻底断鸦片,更好用。”
当时,吸大烟有各式各样的烟具,只要不是太穷的人,几乎家家都有
“我没说我抽鸦片啊!”
程傻子赶紧哈腰点头:“得罪您了,我看您是有钱的主儿,以为您也抽点儿。这年头,谁不有个瘾啊?”
十三扇了程傻子一巴掌,我们便离开了。小宝问我,是不是觉得蚂蚁书生没死。
我说:“很可能,但见着人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