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5/6页)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如果不能马上抓到凶手,他肯定会接连犯下更多的案子。时间和技能是两个关键点。仅仅因为案子还在调查的最初阶段,并不能说明凶手不是系列杀手。他叹了口气,用“撤销删除”功能恢复被自己删除的那段话,继续往下做侧写。
托尼的手指飞速地敲击着键盘,列出他和安布罗斯在抛尸地和更早以前在车里得出的各项结论。他停顿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审视着船上的厨房。他在橱柜里找到速溶咖啡和奶精,然后转身去拧水龙头,水龙头马上流出了水。他小心翼翼地尝了尝,认定这水绝对能喝。他把水煮上以后,开始寻找杯子和调羹。他在第二个抽屉里发现了餐具。他伸手去拿调羹时,拇指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凑近一看,发现了一个明信片大小的白色厚信封。托尼拿到近前一看,惊讶地发现信封正面用大写的印刷体字母写着他的名字。亚瑟在信封上写下“希尔医生”这个收信人名,却把信放在了船上的餐具抽屉里。托尼完全不明白这说明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他如果想留封信给托尼,为什么不把信交给律师,而是放在这么个容易忽略的地方呢?再者说了,托尼真想知道信封里放了些什么吗?
他掂了掂信封的分量。里面放的应该不仅仅是几乎没什么分量的信纸。东西不重,但捏上去非常牢固,应该是十厘米长、四厘米宽,与CD盒差不多厚的物体。他放下信封,开始冲咖啡,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刚刚发现的信封。他把咖啡和信封拿到刚才工作的手提电脑旁边,然后看着信封凝神细想。亚瑟究竟为什么要用如此不确定的一种方式给他留东西呢?这个信封又能让托尼知道些什么呢?托尼很确信,信封里的东西是亚瑟生活中他不想知道的那一面,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知道的是哪一面。
最后,托尼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放着一张与信封同样材质的厚A4纸,另外还有一个微小的数字式录音机,托尼向秘书口述病人病情时用的也是这款产品。他用手指把数字式录音机拨到一边,仿佛希望它能马上化成灰烬。接着他皱着眉头打开信纸,信纸的头部正中用铜版刻字技术雕刻着亚瑟·布莱斯的名字。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始阅读信封上工整的文字。
亲爱的托尼,
你能拿到这封信,意味着你不想放弃继承权。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我在有生之年没能照顾你,这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是我希望留给你的这些东西能给你增添几许欢乐。我希望能当面向你解释,但你并不欠我什么,你也许并不想听我的这份自我辩白。长久以来,我一直不知道有你的存在,请你千万要相信这点。我从来没想过要遗弃你。自从我发现有你这么个人以后,我一直以一份自己不该有的骄傲关注着你。你是个聪明人,这点我
很清楚,因此听不听我给你留下的话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要为没有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以父亲的身份支持和帮助你表示道歉。希望你一直幸福快乐。
一腔真诚的
(埃德蒙·)亚瑟·布莱斯
托尼决心不要被这封信感动,可他的喉咙还是哽咽了。托尼费力地吞咽着口水,为亚瑟的真诚感动着。这封信的内容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几乎不能自制。至少在当下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这份情感。他重读了一遍这封信,一行行细心品味,感受着字里行间带给他的温暖,想象着亚瑟书写这封信时的情景。他是撕了多少张信纸才最终完成了这封信?他那双工程师的巧手一遍、两遍、三遍地删除自己写下的文字,试图精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本意,不留下半点让托尼发生误解的余地。托尼想象亚瑟正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台灯的光芒洒在他那奋笔疾书的手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亚瑟长什么样。屋子里没有亚瑟的照片,他无从知道自己和父亲长得像不像。屋子里一定有他的照片。托尼告诉自己下次去亚瑟的房子时务必耐心地找一找。
下次。这个词马上勾起了他的另一层联想。目前侦办的案件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托尼心目中的一些东西已经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了全然的改变。二十四小时之前,他还希望和亚瑟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他却希望和亚瑟产生某种连接。他还不知道会是种什么样的连接,不过那种连接一旦存在,他就自然而然会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