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7页)
“我同意老袁的观点。”段国维有气无力地插嘴。
江百韬把脸扭过去。陈国华知道,老江已经对这段国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在情报工作中,也有情报员喝酒误事的先例。”陈国华端起茶杯呷一口,“不过周志乾说得是否属实,我们也无法查证。陈浮不必说了,而落凤山呢?现在还未解放,想彻底调查也无从着手,就算郑耀先果真去了落凤山,可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为民为匪,还是躲在哪个荒郊野地?没有明确目标,我们怎么调查?要说保密局能不能投奔中统,现在我还不敢下结论,毕竟眼前就有现成的事实嘛!杨旭东不就是和落凤山打得火热么?”
“关键是……这几封信到了北京,中央肯定不会模棱两可吧?到那时,咱们该如何向上面解释?”狠狠掐灭烟头,江百韬悻悻说道,“当初对这个案子,我就不同意马上定性,现在可到好,左右为难了吧?不错,在周志乾身上是有许多疑点,可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噢!我们就拿这些无法自圆其说的证据去给人家定罪啊?那能行吗?我们党的工作,那是要讲究原则地!”
“老江,你是说……我不讲原则?”老袁的脸有些黑了。自己辛苦一场究竟为了谁,别人不知难道你江百韬还不领情么?要不是看在江欣生前叫自己一声“伯伯”,他老袁犯得着对郑耀先一案这么拼命么?
“老袁,我只是说出自己观点,你别往心里去。”平缓了语气,江百韬递给老袁一根烟,“你的心意我理解,我也想尽早为雯雯报仇,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找出真凶。滥竽充数,随便找人顶罪的事,那不是我党作风。长此以往,不但有损我党形象,还会断送千千万万革命先烈,用鲜血换来的红——色——江——山!”含着热泪瞧瞧众人表情,江百韬激动地说道,“我们的工作可以出现问题,但是我们不能掩盖问题,‘实事求是’这四个字,它不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口头禅,是让我们每个党员吸收进血液,消化在思想深处。我江百韬生平也做过许多错事,但直到今天,群众依然信任我支持我,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我不会隐瞒错误,敢于批评与自我批评吗?不!以我个人看来,那是由于我身上肩负的,是共——产——党——员这四个字!”
满屋子的人都没吭声,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沉思的沉思。这个碰头会开得很郁闷,讨论了整宿,最终得出的建设性意见,也不外乎就是“加大对周志乾的彻查工作,积极营救韩冰同志”。临近曲终人散,老袁望了江百韬一眼,段国维又瞧瞧自己的老战友,三个人都像是有话要说。
临近午夜时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江百韬披上外套坐在书桌前,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那均匀细腻的雨帘,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
他的表情很严肃,眉心的皱纹错综虬结。晚上开会时的情景,还在他脑海中反复涌现:“周志乾的信到了中央,中央会怎么做?难道置之不理?”摇摇头,很快便否决了这种可能,“郑耀先的恶劣影响实在太大,一旦有他合情合理的去处,中央又岂能不管不问?唉!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由我负责,可我究竟怎么做才能一举两得?”越想越愁,最后他不得不痛苦地揉着太阳穴,“郑耀先呀郑耀先,你究竟让我怎么做,才能既保住你,又不暴露我呢?”
1926年,年仅18岁的江百韬,于北伐途中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过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即中国国民党党员,戴雨农的私交密友。国共分裂前夕,戴雨农以蒋介石侍从副官的身份,通知他继续潜伏在中共内部,直至今日,作为一名中共早期党员,江百韬不仅担任过白区隐秘战线的领导工作,而且还参加了红军伟大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对于这样一位信仰坚定,和党同甘共苦多年的早期“布尔什维克”,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他产生怀疑?更何况,江百韬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哪怕有千分之一的不把握,他宁肯放弃任务,也绝不会轻易涉险。
由于江百韬是在复兴社成立之前参加了中共,所以在复兴社早期档案以及后来的军统档案中,根本就不存在他的纪录,这也是郑耀先为何苦寻档案,却找不到蛛丝马迹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