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外施仁(第5/8页)

“倒让在下猜着了”,冯慎又问道,“可那杜奎绍穷凶极恶,万一那骷髅吓他不住……姑娘岂不要失手?”

“官爷所言极是,”绣娘道,“我原本也没指望能吓死他,让他方寸大乱,就已够了。为求稳妥,我又在傀儡指骨上,粘了一管毛笔,当着杜奎绍的面,写下‘石碑店’三字。那杜奎绍心藏暗鬼,又怎会不怕?”

冯慎叹道:“姑娘能控儡而书,真乃神乎其技啊!可在下查访时,却未在屋中发现有什么字迹。”

绣娘回道:“是蘸着水写在地上的,干后自然没有痕迹。”

“原来是这样……”冯慎点了点头,又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绣娘问道:“官爷还想问什么?”

“屋外女鬼!”冯慎道,“众目睽睽下,那女鬼是如何飘悬在半空中的?难道也是一架傀儡?”

“不是”,绣娘摇头道,“那‘女鬼’,是我假扮的……”

“哦?莫非是用绳线吊在了树上?”冯慎一怔,随即改口,“不会……若是那样,身子便固定住了,又怎能朝杜奎绍飞扑过去?”

绣娘见状,反问道:“不知官爷可听说过‘飘色’?”

“飘色?”冯慎目光一转,发觉肃王亦是一脸茫然。“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姑娘明示。”

“官爷自谦了”,绣娘忆道,“想当年,我随傀儡班巡演至吴川县,恰巧撞上了当地的‘游神赛会’。在那场赛会上,我见人们抬着一朵木制的大莲花,莲花边上,还有一个手提乾坤圈、足踩风火轮的小童子……”

“这便是‘飘色’?”肃王接口道,“想那童子所扮,定是哪吒了……可这类扮相,京城庙会上也是屡见不鲜,又有什么稀奇?”

绣娘道:“扮相确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童子双脚凌空,悬在那莲花上飘然欲翔!”

“这便奇了!”肃王愕然道,“那童子又没长翅膀,怎么还会飞?”

“是啊”,绣娘又道,“那时,我也纳闷儿的紧,便找当地人相询。人家告诉我,那正是‘吴川三绝’中的飘色。那木莲花,唤作‘色板’。色板上,暗藏了一根‘色梗’。色梗为铁枝打造,将那童子支撑。童子身上,垂下一条‘混天绫’,刚好能把色梗包裹遮掩。所以看上去,好似那童子飞悬在半空一般。”

听到这儿,冯慎豁然大悟。“在下于莳花馆后院,发现一副螺纹钢架,想来那便是‘悬空’是所用的色梗吧?”

“不错”,绣娘道,“那钢架可拆分拼接,架头上有尖钉,能牢牢地锲入木头里。那夜,我提前在门口槐树上架好色梗,只待时机一到,便攀爬上去。由于衣裙宽大,旁人自然会以为我悬在空中。”

冯慎又问道:“那姑娘是如何飞至杜奎绍身边的?”

“这也不难”,绣娘道,“我用接起的筝弦,把槐树与门檐连了起来。那弦上,穿着个铁环。树高檐低,我只需拉住铁环,便可从空中,滑到杜奎绍身边。”

“确实”,冯慎道,“在那种情形下,无怪众粉头误认是‘女鬼扑人’……不过经在下查验,那杜奎绍却并非死于惊骇!”

“看来……官爷都知道了……”绣娘凄惨地笑了笑,“不错,当时杜奎绍只是吓得昏死,并没有毙命。我趁着那会儿院中无人,便用长针从他鼻孔刺入……可刚刺下几分,杜奎绍竟疼的转醒。我一见,赶忙踏住他两只手腕,加劲儿把长针钎进他颅中。没一会儿,杜奎绍便死透了。我怕血流的太多,也没敢拔出那根长针,匆忙抹去表皮上的血迹,就赶紧回屋收拾……等巡夜差人赶来时,我已经将筝弦取下拴好又把骸骨等物,一并藏在院中花丛里了……”

“姑娘真是猷深计远啊”,冯慎不禁赞叹道,“难怪香瓜说你是空手出门,原来已将所携之物,提前藏于院中了。”

绣娘缓缓起身,冲肃王与冯慎各施一礼。“王爷、官爷……该说的,绣娘都已说完了……要如何发落,悉听尊便吧!”

肃王看着冯慎,有心替绣娘开脱。可话到了嘴边,却迟迟吐不出口。只是搓着两手,急得满头大汗。

冯慎一言不发,负手来回踱着。半晌,冯慎突然停住脚。“王爷,您说那杜奎绍该死吗!?”

肃王一愣,随即道:“该死!他恶贯满盈,当然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