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查理·马歇尔之友(第7/15页)

“是吗?”查理·马歇尔说。自从杰里见到他,这是他首度表现出高兴又佩服的模样。

“听人说,你和瑞卡度以前是哥俩好。”

“我们什么都炸。我们已经害死了一半的人类了。我们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巨石罐平原,岘港,我们变成了天下大英雄,我们死了的话,连耶稣基督都要开直升机亲自下凡,把我们捞出丛林。”

“听人家说,小瑞做起生意很有一手!”

“没错!他最厉害了!我跟瑞卡度拥有几家海外公司,你知道吗?六家。我们在列支敦士登有几个基金会,在日内瓦有几家企业,在荷属安地列斯群岛有一个银行经理,还有律师,天啊。我的财产有多少,知道吗?”他拍拍后口袋。“整整三百美元。查理·马歇尔和瑞卡度连手杀害他妈的一半人类。没人给我们一毛钱。我父亲杀了另一半,赚钱赚翻天。瑞卡度,他老是异想天开想捞钱。弹壳。天啊。我们准备付钱找那些蠢蛋来捡全亚洲的弹壳,卖给下一场战争!”机鼻往下沉,他骂了一句法文脏话,再往上拉回。“胶乳!非偷走所有胶乳,运出磅湛才行!我们飞到磅湛,找来大直升机,红色十字架。我们怎么搞?怎么运走该死的伤员。给我安静别动,这个疯杂种,听懂没?”他又对着飞机讲话。杰里注意到,机鼻有一长排弹孔,补贴得不很妥当。他荒谬地想到“封口撕开处”。“人发。我们准备卖头发当百万富翁。村子里所有女孩都得留长头发,剪下来运到曼谷做假发。”

“是谁帮瑞卡度偿清债务,让他帮印支包机开飞机的?”

“没有人!”

“有人跟我说,是德雷克·柯。”

“德雷克·柯,我从没听过。我对祖宗八代发誓,杂种儿查理,将军之子,一辈子从来没听过德雷克·柯这名字。”

“瑞卡度帮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特别到柯愿意帮他偿还所有债务?”

查理·马歇尔直接拿起酒瓶灌威士忌,然后交给杰里。他无肉的双手一脱离操纵杆就狂挥乱舞,鼻子则不断流鼻涕。杰里暗想他一天抽几管。他以前认识一个朗勃拉邦的旅馆业者,是科西嘉岛的“黑脚”(北非殖民者),一天要抽上六十管才能好好上班。“马歇尔机长上午从不开飞机。”他心想。

“美国人老是忙个不停,”查理·马歇尔摇头抱怨,“为什么非现在载这堆东西到金边,你知道吗?大家都没耐性。最近大家都想快打快享受。没人有闲工夫用吸的。大家都想快快爽一下。你想干掉全人类是吧,要慢慢来,听懂了没?”

杰里再试一次。飞机四个引擎坏了一个,但另一个引擎的静音器似乎破损,嚎声震天,因此他的音量不得不比刚才更大。

“瑞卡度是做什么的,怎么能拿那么多钱?”他又问。

“听好,伏尔泰,我不喜欢政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鸦片走私人,懂吗?你喜欢政治的话就回下面去,去访问那些神经病掸族人。‘政治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女人操,也不能当烟来抽。’他告诉我父亲。”

“谁?”

“德雷克·柯告诉我父亲,我父亲告诉我,我再告诉整个他妈的人类!德雷克·柯是了不起的哲学家,听懂了没?”

不知什么原因,飞机开始稳定下降,降到距离稻田只有两三百英尺。他们看到下面的村落,有炊烟,有人向树林狂奔,杰里认真想着,查理·马歇尔是否注意到这些。然而在最后一分钟,他有如具有耐心的骑师,又拉又靠,最后让爱马的头抬起,两人继续喝苏格兰威士忌。

“你跟他熟吗?”

“跟谁?”

“柯。”

“我一辈子从来没见过他,伏尔泰。你想访问德雷克·柯,就去找我父亲。他会割破你的喉咙。”

“刁先生呢?——告诉我,带猪上飞机的那对夫妇是什么人?”杰里大喊,以维持对话进行,查理则拿回酒瓶,再灌一口。

“霍族人,从清迈来的。他们担心住在金边的烂儿子,以为他饿肚皮,所以带只猪送他。”

“刁先生呢?”

“我从来没听过刁先生,听懂了没?”

“三个月前,有人在清迈看见瑞卡度。”杰里大喊。

“是啊,小瑞是笨蛋一个,”查理·马歇尔语带情感,“小瑞一定不能再去清迈,不然有人会拿枪射穿他屁股。装死的人,烂嘴巴非闭紧不可,听懂了没?我对他说:‘小瑞啊,你是我合伙人。闭上你那张烂嘴巴,别让人看见,不然有人会被你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