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八日(第3/9页)
“他花了多久才往上爬回去?”史迈利询问,依习惯放低眼皮。
“大概三年前,他又开始恢复功用了。以长期来看,他是北京最需要的人才,有头脑,有技术专才,有经验。不过他的正式复职一直到一九七三年初才真正展开。”
狄沙理斯描述纳尔森的复职阶段时,史迈利悄悄取来一个档案夹,参考其中几个日期,虽然他当时没解释,这些日期忽然极为重要起来。
“付款给德雷克,是开始在一九七二年中,”他喃喃地说,“一九七三年中数字才暴涨。”
“凭纳尔森懂得的门路,亲爱的,”康妮在他之后低声说,有如隐藏两侧的字幕提示机,“他知道得越多,说的就越多,说得越多,钱就越多。卡拉只付钱买好情报,即使这样,荷包也要拉警报了。”
狄沙理斯说,到了一九七三年,该告解忏悔的事物,纳尔森全做了,因此受到上海市政革命委员会的拥抱,让他负责人民解放军的一个海军单位。六个月后呢——
“日期?”史迈利插嘴。
“一九七三年七月。”
“纳尔森正式复职的日期是?”
“从一九七三年一月开始。”
“谢谢你。”
六个月后,狄沙理斯继续说,纳尔森在中国共产党的中央委员会担任不明职位。
“我的老天啊。”吉勒姆柔声说,默莉·米金暗暗捏了他的手一下。
“根据表亲的一项报告,”狄沙理斯说,“和往常一样没有注明日期,不过内容经过证实。报告指出,纳尔森在国防部担任军品委员会的非正式顾问。”
叙述过程中,狄沙理斯一改以往的言行举止,极力让手脚保持静止状态,效果不错。
“就资格而言呢,主子,”他继续轻声说,“从情报行动的观点来看,我们研究中国事务的人认为,这是整个中国政府里的一份关键工作。假设中国大陆随便让我们安插一个情报员,纳尔森是上上之选。”
“原因呢?”史迈利询问,不是做笔记,就是参考眼前打开的档案夹。
“中国海军仍停留在石器时代。对中国在技术方面的情报,我们当然还是具有正式的兴趣,但是我们真正优先关切的,跟莫斯科关切的一样,属于策略性质和政治性质的事务。除此之外,纳尔森还能提供我们全中国船厂的机能。除此之外,他也能告诉我们中国制造潜水艇的能耐。多年来,中国潜水艇一直让表亲吓得晕头转向。也把我们吓得很惨,偶尔而已。”
“所以莫斯科作何感想,可想而知。”一名年迈的掘穴人搞错发言顺序,喃喃地说。
“据说中国正在研发自己版本的俄国G-2级潜水艇,”狄沙理斯解释,“内情没人知道太多。他们有自己的设计吗?他们能载两个或四个弹头?能不能配备海对空或海对海飞弹?预算从哪里拨出来?听说也谈过汉级潜水艇。我们有情报指出,他们在一九七一年下海一艘。从没经过证实。在大连,一九六四年,听说他们打造了一艘G级潜水艇,配备弹道飞弹,不过还没有正式目击报告。诸如此类的。”狄沙理斯不屑地说。他与圆场多数人一样具有根深蒂固的洁癖,不喜欢碰军方事务,而偏好研究较具艺术气息的目标。“这些主题上,如果有快狠准的细节,表亲愿意付一大笔钱。两三年后,兰利可能会在研究上花费好几亿,搞凌空侦搜、人造卫星、窃听器之类天知道的东西。花了那么多钱,弄到的答案还不一定比得上一张相片来得货真价实。所以说,如果纳尔森——”他故意拖长句子,远比斩钉截铁叙述更具效果。康妮低声说:“干得好,博士。”但持续一段时间,仍无人开口。史迈利一面做笔记、一面参考档案夹的动作,让大家有所保留。
“跟海顿一样好,”吉勒姆喃喃地说,“甚至更好。中国是最后的一道防线。是这一行最难切入的一国。”
史迈利往后坐,心中的算计显然告一段落。
“纳尔森正式复职后的几个月,瑞卡度才动身出发。”他说。
众人皆认为不适合质疑这一点。
“刁前往上海,六个礼拜后瑞卡度——”
在远远的背景里,吉勒姆依稀听见表亲电话的吼声转接至他的办公室。不知是事实或是马后炮,他事后信誓旦旦,当时一听那个电话铃声,脑海下意识浮现山姆·科林斯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孔,有如油灯飘出的精灵,而此时他也再度纳闷,怎么可能没头没脑让山姆递送那封重要信件给马铁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