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普兰什科(第8/10页)
“我们所有人都是被亏欠的。只有很少的人会获得补偿。”
“你想要毁了他!你想要他消失!你想要跟他划清界限是因为他是她的情夫!是因为……”
“老天,”布拉德菲尔德柔声说,“如果我有这种心理,那我需要毙掉的人就超过三十二个。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等一等。布鲁塞尔……欧共体……所有这一切。下个星期是黄金,再下个星期是华沙公约。如果可以让老美高兴,我们甚至愿意参加他妈的救世军。名字有什么要紧的?……你比谁都清楚,时势是会不断改变的。所以你为什么要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为什么你就不能让它喊停?”
“告诉我除了与他划清界线我还能怎样?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的。危机是学术问题,丑闻却不是。难道你不明白只有表面才是攸关重要的吗?”
特纳热烈地端详他的脸。“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会这样执着于事物的表面。”
“如果下面的部分已经烂掉又如何?把表面敲破,我们就会往下沉。黑廷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我承认我是伪君子,承认我是虚伪的忠实信徒。但那是我们身上最接近美德的部分。我是为事物的表面服务的。在任何事情上,表面都是最重要的,宗教如此,法律如此,艺术如此,婚姻如此。它是最差劲的,但仍然比其他选项要好。这是我的信仰,我的哲学。我不像你,我不在乎自己服务的是不是个有德的国家。所有权力都是腐化的,但失去权力会让人腐化得更甚。我们感激一个美国人的这个忠告,他说得对极了。我们是一个腐化的国家,所以需要一切能得到的帮助。我承认,这是很悲哀的,有时甚至是丢脸的。但我宁可以强者的身份失败也不以无能者的身份苟活,宁可被击败也不中立,宁可当英国人也不当瑞士人。我不像你,我没有任何憧憬。我对制度不抱希望的程度不亚于对人民不抱希望。你没有其他建议了吗?我真失望。”
“布拉德菲尔德,我了解她。我也了解你,了解你是什么感受。你恨他!恨他超过你敢承认的程度。你恨他有感情:恨他敢爱,甚至敢恨。你恨他既会欺骗又会忠诚。你恨他唤醒了她。恨他让你陷于羞辱……一想到她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你就恨得咬牙切齿!”
“但你没有建议。我猜五分钟已经过了。没错,他是冒犯了我,但不是出于你所说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扰乱了秩序,带来混乱;是因为他扰乱了一个无目的的社会内建的中庸。他干吗吃饱没事干要去恨卡费尔德?干吗吃饱没事干要去回忆东、回忆西?如果你或我有什么使命的话,那就是把世界从这种预设中拯救回来。”
“在你们所有人中——听着!——在你们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惟一真正活着的,惟一有信仰和起而行动的人!对你来说,他是在玩一个无聊的烂游戏。但利奥却是全身心投入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亲自去把它要回来。”
“对,单是这一点他就罪大恶极,”布拉德菲尔德此时已忘了特纳的存在,“世界现在已经没有这一类人存在的余地。感谢主我们学会了他所没有学会的。”他凝视着河水。“我们学会了哪怕无所作为也是一种作为。听你的说法,就好像有些人是有贡献而有些人是没有贡献的。就像我们是多余的,世界可以自给自足。但世界是不会自己运转的。没有一天是最后一天。而我们为之工作的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每天上床睡觉时我都会对自己说:又完成一天了。又给一个缠绵病榻的世界增加上一天了。”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对河说话,“我们的政策就像那潮水,就像那三英寸的潮起潮落。我们只有在河岸升或降三英寸的自由。这是我们行动的极限范围。超过它就是无政府状态,就是抗议和良知之类的空谈。我们都在找更大的自由,但它并不存在。只要接受这事实,我们就可以随意做梦。黑廷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地下室去的。而你在我打发你走的时候就应该回伦敦去。有效追诉期限是一条鼓励人遗忘的法规。他却把它打破。普兰什科说得很对:黑廷已经打破了适度的法则。”
“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是生而自由的,我相信这个!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心灵的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