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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告诉他的是什么?渣滓残屑。他听见什么?天国乐音。而这还只是预演而已。

“山裘先生,”潘戴尔大叫,愉快地张开手臂,“好久不见,先生。卢可罗先生,真是太荣幸了。玛塔,还不快设宴欢迎!”

山裘是整形外科医师,拥有好几艘游艇,和一个他恨之入骨的有钱老婆。卢可罗是前程似锦的发型设计师。两人都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来。上回是为了到欧洲穿的附双排扣背心马海毛呢西装。这一回,我们正好需要有件游艇上穿的晚宴外套。

“家门前一片宁静,呃?”潘戴尔问,在楼上小饮一杯时,很技巧地带出话题,“完全没有任何大动乱?我就常说,南美洲是惟一一个你替某位先生在这星期裁了西装,下星期还能看见他穿上身的地方。”

没有大动乱,他们咯咯笑地证实。

“可是哈瑞啊,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总统对你们总统说什么吗,在他们以为没有别人在听的时候?”

潘戴尔没听说过。

“有三个总统一起坐在一个房间里,对吧?巴拿马、阿根廷和秘鲁。‘好啦,’巴拿马总统说,‘你们这两个小子倒好,都已经选上第二任了,可是巴拿马宪法禁止连任,这一点儿都不公平。’所以我们的总统转头说:‘喔,我的天哪,可能是因为你只能做一次的事我都能做两次吧!’然后秘鲁总统说……”

可是潘戴尔没听见秘鲁总统说了什么。天堂乐音又在耳边响起,他尽本分地偷偷摸摸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亲日的巴拿马总统想延展权势到21世纪,这是狡诈伪善的艾尔尼·狄嘉多,对他信赖的私人秘书与不可或缺的助理透露的消息。秘书名唤露伊莎,又称露。

“反对派阵营那些混蛋,昨天晚上竟然有个女人在会议上甩了我一个耳光。”立法议会的胡安·卡罗斯这么宣称。潘戴尔正用粉笔在他的日间西装肩膀上做记号。“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婊子。从人群里走出来,微笑着朝我跑来。电视摄影机,报纸。我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她狠狠打了我一拳。我应该怎么办?在摄影机面前打回去吗?胡安·卡罗斯,打女人的男人?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说我是娘娘腔。你知道我怎么做吗?”

“我想不出来”——检查背心,再多添一英寸,对应胡安·卡罗斯财富的进一步累积。“吻她的嘴。把我的舌头伸进她肮脏的喉咙,像猪一样喘气。他们爱死我了。”

潘戴尔目眩神迷。潘戴尔欣羡得飘飘然。

“胡安·卡罗斯,我一直听说他们打算让你负责某些特别委员会?”他严肃地问,“下一次,我就会替你的总统就职典礼裁衣服。”

胡安·卡罗斯迸出一阵粗鲁的笑声。

“特别?贫穷委员会?那是城里最差劲的一个委员会。既没钱,又没未来。我们就只是坐在那里,你瞪我我瞪你,说贫穷真可怜,然后一起去吃顿高贵的午餐。”

在另一次与高度信任的私人助理闭门、一对一私密恳谈中,主宰运河管理局与推动极机密日巴协议最得力的艾尔纳斯托·狄嘉多说,有一份关于运河未来的机密文件必须偷偷送给贫穷委员会的胡安·卡罗斯过目。当问到贫穷委员会怎么会与运河事务扯上关系时,狄嘉多露出狡猾的微笑,回答说不是每件事都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

她坐在她的办公桌旁。他拨她的专线电话时看得一清二楚:总部大楼楼上优雅的回廊,未改装过的隔栅门开敞着通风;她那间高敞通风的房间可以俯瞰旧火车站,但景观却被麦当劳的招牌亵渎,让她每天都要抓狂;她那张超有现代感的办公桌上有电脑屏幕和低音量电话。她抓起听筒前有一刻迟疑。

“我在想,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亲爱的?”

“为什么?”

“只是想到我回家的路上可以在市场停一下。”

“沙拉。”

“打完壁球以后来点清淡的,对吧?亲爱的?”

“没错,哈瑞。打完壁球以后,我应该吃点像沙拉这样的清淡食物。和平常一样。”

“忙碌的一天?老艾尔尼忙个没完,对吧?”

“你想干吗?”

“我想要听你的声音,如此而已,亲爱的。”

她的笑声让他松了一口气。“喔,你最好快一点,因为再过不到两分钟,这个声音就要被一群京都来的热心港务长给打断啦。那群人一句西班牙文也不会说,英文也没懂几句,一心只想要见巴拿马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