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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贝尔和贾斯丁来到一座盖着茅草、活像乡下工棚的医疗所,阿瑟和随员则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罗贝尔一面推开吵闹的病人前进,一面带着贾斯丁来到一片钢质隔板,有两个粗壮的非洲人守卫着,他们身穿无国界医师的T恤。隔板拉开后,罗贝尔箭步进入,摘下霍姆堡毡帽,拉贾斯丁进来。有个白人医护人员和三个帮手正在木质柜台后混合、测量东西。此处状况稳定,却带有随时会发生紧急情况的气氛。医护人员看到罗贝尔走进来,很快抬头一笑。

“嗨,布兰特。你带来的这位帅哥是谁啊?”她问,带有轻快的苏格兰口音。

“海伦,认识认识彼得。他是记者,要告诉全世界你们是一大堆游手好闲的懒人。”

“嗨,彼得。”

“嗨。”

“海伦是苏格兰格拉斯哥来的护士。”

架子上放了五颜六色的纸盒和玻璃罐,堆积到天花板。贾斯丁扫视了一下,假装对所有东西感到好奇,寻找的则是熟悉的红黑相间的盒子,上面有三只金色蜜蜂的快乐商标,却没有找到。罗贝尔站到所有东西前面,再度扮演起讲师的角色。护士和她的助手互相微笑,毫不掩饰。又来了。罗贝尔拿起一罐装了绿色药丸的工业用瓶子。

“彼得,”他以沉重的音调说,“现在我要让你看的是非洲的另一条命脉。”

他是不是每天重复同样的话啊?对每个来宾都这样讲吗?这是否就是每天表演的忏悔剧?这些话,他也对特莎讲过吗?

“全球罹患艾滋病的人当中,有百分之八十都住在非洲,彼得。这个数字只是保守的估计。其中有四分之三都没有接受药物治疗。这一点,我们必须感谢制药公司以及他们在美国国务院的用人。他们威胁说,如果有任何国家胆敢廉价生产美国专利药品,就一定会遭到制裁。懂了没?写下来了没有?”

贾斯丁对罗贝尔点头表示肯定。“继续讲。”

“这罐子里面的药丸,一颗在内罗毕要花二十美元,在纽约六元,在马尼拉十八元。印度随时可以生产出非原厂的相同药丸,每颗只要六毛钱。别跟我讲什么研发费用。研发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抵消掉,而且很多研发经费本来就是由政府补助的,所以他们根本是在胡说。我们这边遇到的情形是不道德的垄断,每天都会赔上人命,懂吗?”

罗贝尔很熟稔表演的过程,不需多想就能继续下去。他将罐子摆回架上,抓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大盒子。

“这些狗杂种已经拿相同的配方卖了三十年了。治疗什么病?疟疾。知不知道为什么卖了三十年了,彼得?要是有几个纽约人有一天得了疟疾,你看看他们会不会火速找解药!”他选了另一个盒子。他的双手和声音同样因诚实的愤慨而颤动。“这家新泽西的药厂慷慨大方,乐善好施,对全世界贫穷饥饿的国家捐献这个产品,懂吗?药厂啊,他们有必要受到爱戴。如果没人爱戴他们,他们就吓得直发抖,难过得很。”

而且变得很危险,贾斯丁心想,不过没有讲出口。

“为什么药厂要捐出这个药?我来告诉你。因为他们生产出更好的药了。旧药库存太多了,所以就捐给非洲,不管使用期限只剩下六个月,慷慨捐献的结果都可以获得几百万的减免税额。而且又省下几百万的库存费用,销毁卖不出去的药的费用也省下来了。更何况大家都会说,你看看他们心地真善良。连股东都这样说。”他将盒子转过来,以轻蔑的神态怒视着盒底,“这批货在内罗毕海关压了三个月,海关那些人等着别人拿钱来贿赂。两年前,同一家药厂送给非洲生发剂、戒烟药以及治疗肥胖的药物,善心义举获得数百万的所得税减免。那些狗杂种只对获利的胖财神有感情,对其他人则一概无情。我说的是事实。”

然而,他充满正义的怒火最猛烈的部分保留给他自己的上司——那些在日内瓦的救济界人士,大药厂一喊话,那些懒人就乖乖翻身

“那些人还敢自称人道主义者呢!”他抗议,而助手们再度浅笑,在无意识间唤起了特莎痛恨的字眼。“饭碗安稳、薪水免缴所得税、退休金、豪华轿车、小孩上国际学校免学费!他们一直出差,所以没机会花钱。这种情况我看多了啊!在一流瑞士餐厅里陪药厂派出来的帅哥游说人员吃大餐。他们干吗为人道精神强出头?日内瓦有几十亿元没地方花?太好了!花在大药厂身上,让美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