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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必定是以笔维生之人,艾金森先生。”阿瑟说。他用的是旧时的英文,说得无懈可击。介绍两人认识的是麦肯齐。
“没错,先生。”
“恕在下斗胆请教,贵报大名是什么,如何有此荣幸聘用到此一贤才?”
“伦敦《电讯报》。”
“《周日电讯报》?”
“多半是做日报的部分。”
“两者皆为优秀的报纸。”阿瑟宣称。
“阿瑟以前在英国统治时代,是苏丹国防军的士兵。”麦肯齐解释。
“请告诉我,先生,如果我说您来到此地是为了滋养你的心智,这样说是否正确?”
“同时也滋养我读者的心智,希望如此。”贾斯丁以甜美的外交辞令回答,这时以眼角瞧见罗贝尔一行人走过跑道。
“既然如此,在下期望您能同时寄来英文书籍,滋养我族人心智。联合国照顾我们的肉体,却鲜少顾及我们的心智。我们喜欢的作者是十九世纪英国的小说大师。或许贵报能考虑资助此一义举。”
“我一定会跟他们建议的。”贾斯丁说,这时转头望向右后方,看到罗贝尔一行人朝土丘接近。
“至为感激,先生。承蒙大驾光临,各位将待多久?”
麦肯齐代表贾斯丁回答。在他们下方,罗贝尔一行人在土丘底站住,等着麦肯齐和贾斯丁下来。
“明天这个时候,阿瑟。”麦肯齐说。
“切勿恋战,”阿瑟说,一面斜眼看了一下麦肯齐的随行人员,“艾金森先生,离去后请勿遗忘吾人。我们会等待您送书过来。”
“今天好热啊,”麦肯齐边说边走下土丘,“一定有四十二度,温度还在持续上升。即使这么热,对你来说还算是伊甸园。明天同一时间再见了,行吗?嗨,布兰特。你的大牌记者来了。”
贾斯丁没预料到对方会表现出如此动人的善意。原本在乌护鲁医院躲避他的姜黄色眼睛,这时投射出真诚的喜悦。长不大的面孔有日复一日的艳阳烧灼的痕迹,这时露出具有感染力的开怀浅笑。原本紧张讲着悄悄话、在特莎病房绕梁不去的深沉喉音,这时听来震慑人心。两人一面握手,罗贝尔一面讲话,贾斯丁一手握着罗贝尔两手。他的掌力友善而体贴。
“他们在洛基有没有跟你简单介绍过了,艾金森先生,还是把苦差事留给我做?”
“可惜在洛基时没有太多时间听介绍。”贾斯丁回答,也对他报以微笑。
“为什么记者总是来去匆匆,艾金森先生?”罗贝尔以快活的口气抱怨,放开贾斯丁的手,却搂住他一边的肩膀,一面带着他往跑道走。“最近真相是不是改变得很快?我父亲总是教我:如果事情是真的,就恒久不变。”
“要是他能跟我的编辑那样讲就好了。”贾斯丁说。
“可是,也许你们编辑不相信所谓的永恒。”罗贝尔一面警告,一面走到贾斯丁另一边,对着他的脸举起一根手指。
“大概吧。”贾斯丁承认。
“你自己呢?”小丑似的眉毛紧箍成神父询问般的模样。
贾斯丁的头脑一时之间麻木起来。我在假装什么?这人就是马可斯·罗贝尔,背叛你的人。
“我觉得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要多花点时间。”他回答得很别扭,罗贝尔听到后爆出大笑,笑得很诚实。
“别花太多时间啊,老兄!不然永恒这东西会回过头来咬你一口哟!以前看过空投粮食没有?”他抓住贾斯丁的手臂,突然压低声音说。
“大概没有。”
“那我就带你去看。然后你就会相信永恒,不骗你。我们这里一天空投四次,每次都是上帝的神迹。”
“你实在太客气了。”
罗贝尔就要照本宣科了。身为外交官的贾斯丁,与罗贝尔同样是诡辩专家的贾斯丁从他口气里听出端倪。
“艾金森先生,我们在这里啊,尽量做得有效率。尽量让粮食进对嘴巴。也许我们过度供应了。顾客饿着肚子,过度供应也不算什么罪过。也许他们撒了一点小谎,谎称村子里有多少人,虚报有多少人快死了。也许我们在亚维尔的黑市里造就了几个百万富翁。有什么了不起,对不对?”
“对。”
杰米出现在罗贝尔身边,旁边跟了一群拿着带夹笔记板的非洲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