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7/30页)

可是,端上桌子的蛋糕上却插着八根蜡烛。

父亲吃惊地问,为什么要插八根蜡烛?于是,寿美子很坦然地回答说——我想把弘美的生日也一起过了,如果活着的话,那个孩子也该八岁了。

总是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家里家外从不发火的父亲勃然大怒,他把母亲训了一顿。这样的话,浩美岂不是太可怜了吗?可寿美子根本不理他,她说,八岁里面已经包含了六岁,所以根本无所谓,再说他是弟弟,当然想念姐姐,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不要蛋糕好了。

六岁的栗桥浩美哭了。他刚一抽泣,又被父亲训了一顿。男孩子是不能哭的!

于是,坐在对面的寿美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手端着蛋糕,然后把蛋糕从厨房的窗户扔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的寿美子看着满脸都是眼泪的栗桥浩美,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口气说——因为这次的不愉快,所以我们家以后再也不会为你过生日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他还是记得非常清楚。那种痛苦、悲哀和苦恼,至今还无法忘却。

栗桥浩美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了下来,抓在手中。他想就这样把电话挂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他不想听到父亲的声音,不愿意去想母亲的事情。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寿美子,不管是在救护车里,还是在急诊室里,都还不停地叫着“浩美来接我了,来接我了。”栗桥浩美想,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如果姐姐真的能来接母亲,把她带到那个世界、那个地狱就好了。可是,姐姐却一直没有来接她,母亲的病倒是不要紧,身体会恢复健康的,可是她的脑子却错乱了。

——自作自受。

栗桥浩美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反正,我是回不去,你随便吧。”

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寿美子抽泣的声音:

“我这么说……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的。”

父亲可怜兮兮地说:

“你就不担心你母亲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也回不去,再见。”

“等一下,浩美,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不想再听父亲说话了,于是把电话挂断了,并把手机扔到了椅子上。把这个电话告诉他们真是个失误。他咬牙切齿地说。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他似乎能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觉得很烦。

这座山庄是原木风格的建筑,虽然已经盖了有十几年了,可就这么呆在客厅里,似乎还能闻到木头的香味。用粗大的圆木做成的房梁和房柱,用各种木片组成各种图案的木地板。

父亲往这里打电话,而且父亲的声音后面还能听到已经发了疯的母亲的声音。这件事让栗桥浩美很不舒服,就好像他们玷污了一块圣地一样。

父母真是讨厌鬼。你们不满足于小时候对我做的那些龌龊事,现在还要纠缠着我,你们还要参与我新的人生、和“豌豆”一起的被秘密光环所笼罩的辉煌的人生,你们想插手,可你们根本就没有这种权力。

忽然,他想起来了。过去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呢?同时他有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想法。

——如果我把父亲杀了会怎么样?

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也不指望他能有理性的谈话。父亲的兴趣主要就是三顿饭和棒球,然后就是周刊杂志上的那些色情报道。在这一点上,他离“豌豆”所说的那种理想的猎物要差得远了。

但是,他确实是很容易到手的猎物,另外他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如果父亲成了受害人,我就是受害人的遗属,“豌豆”就是这个遗属的朋友了。

这样一来,没过多久,人们发现罪犯就是和明,这样就能让这件事更有悲剧色彩。

在什么都不了解的社会面前,在过于天真的媒体面前,我看上去也是束手无策。父亲的惨死,而且下毒手的居然是自己小时候的好朋友,他将扮演一个遭受如此重大打击的好青年的角色。然后“豌豆”抱着我,安慰和鼓励我,用他那天生的冷静与聪明的眼光,对这一系列案件进行分析,围绕那个畏首畏尾、善良的和明变成残暴的杀人犯,进行极具洞察力的发言。

我和“豌豆”是真正的导演,但在这里,我们却是以演员的身份上场的,按自己所写的剧本扮演着角色。自导自演,可能就是这种快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