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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好,杰克,到里面去吐吧!”他大叫,“我们可以把盆扔到外面去。要是你在外面再待一分钟,你的冻伤一个月都甭想好!”

强劲的风呼呼刮着,帐篷布猛烈飘荡着,我勉强能听清他的话。如果我的头没有跳着疼,我的五脏六腑没有忙着向外涌,我倒是会觉得他的第一句话还挺好玩儿的。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而且我几乎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没法爬回我们同住的那个被风吹得砰砰直响的帐篷。雷吉的大帐篷就在八九英尺之外,四个夏尔巴人在里面挤作一团,现在我连大帐篷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不过我能听到大帐篷的帆布在风中摆动的声音。处在那顶帐篷和我们的帐篷之间,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两个步兵营在交火。然后我回到了帐篷里,J.C.摩擦着我那双被冻僵的手,然后帮我钻进我的睡袋里。

我的牙齿颤抖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一会儿之后,我还是挤出了一句话:“我……快……死了……我们……甚至……还没……真正……到……这座……该死的山上……呢。”

让-克洛德哈哈笑起来。“我才不信你会死呢,我的朋友。你只要吃点儿治高空病的药就能好了,我也在抵抗高空病。”

我摇摇头,想要说话,结果磕磕巴巴得厉害,最后只挤出两个字:“水肿。”

我不是第一个在登山途中死于肺水肿和脑水肿的人。我想不出还有别的病能引起这么严重的头疼和恶心。

J.C.听了这话一个激灵,马上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在我的眼前用光晃了几晃。

“我想不是,”他终于说道,“我看这就是高空病,杰克。而且你在经过槽谷和冰川的时候被严重晒伤了。不过我们来给你喂些热汤和茶,然后看看你感觉如何。”

可是我们做不了热汤了。我们带来的普里默斯炉,就是那个可以供六人使用的较大的炉子,怎么都点不着。

“他妈的,”J.C.小声说,“再等几分钟,我的朋友。”他开始非常熟练地把这个复杂的机械装置拆开,吹了吹小阀门,检查了那些零件,用手电筒照着看底下那些细长的气缸零件,我的父亲每次擦完步枪后都这样看枪筒里面。

“所有的零件都在,而且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他终于这样宣布。他飞快地把炉子重新组装好,就像美国海军在拆卸检修后重新组装步枪一样快。

这该死的东西依旧点不着。

“燃料出问题了?”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我蜷缩在睡袋里,因为盖着帆布和羽绒,我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即便只是看着J.C.在这么寒冷的情况下竟光着手把活儿干得这么漂亮,我的头都会疼得更加厉害。一阵阵头疼和胃痉挛袭来,我像一条在被飓风掀起的大浪里浮沉的小舟一样来回滚动。我特别不愿意再爬到外面去吐,只要我能躺着不动,我就不会爬出去吐。

“从二号营地这一路长途徒步过来,我们差不多把水瓶和水壶里的水都喝光了。”让-克洛德说,“没有热的食物我们可以活好几天,可要是没法融雪烧热茶和饮用水的话,在这里被困上几天,我们就有麻烦了。”他穿上了外面几层衣服。

“你说的在这里被困上几天是什么意思?”我设法透过睡袋结了一层冰霜的开口边缘说,“雷吉和她的老虎队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了,而且理查和他的夏尔巴人在黄昏之前也能来。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就会热闹得像纽约中央火车站,到时候食物会有的,燃料会有的,普里默斯炉也会有的,而且多得可以供一支军队使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时速肯定超过100英里的狂风猛地吹向帐篷的北边,从铺地防潮布底下吹过,如果让-克洛德没有扑过去伸开四肢压在帐篷底布上,那么这风很可能就把我们卷向空中吹走了。片刻之后,就在我们会不会成为空中飞人还未有定论之际,我们从原地被狠狠地弹了起来。与此同时,帐篷壁开始不停地来回摆动,噼啪直响,像是重新开始的步枪火力。我猜那几个我们牢牢拴紧的拴系器具都已经断裂了,要么就是桩子都被拔出来了。也没准儿是狂风把那些半吨重的砾石也给吹走了,我们之前把牵索系在这些岩石上,以便可以加固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