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侵占科威特(第8/11页)
对英美外交人员来说,剩下来的可能性就是通过电话,从那些仍逍遥在科威特的本国同胞们那里收集情报了。这对拉曼尼又是一件头等大事:要确保大使馆的所有外线电话要么切断要么被窃听——窃听更好些。但他手下的大部分得力干将都在巴格达。
他走进分配给反间局的套房,脱下制服,把它扔给了他的副官——副官刚刚给他扛上来两大箱文件,大汗淋漓——走到窗前去看窗下的酒店泳池。待会儿游游泳倒是一个好主意,他想,然后他看见有两名战士正在那里灌水瓶,另有两名在往那里撒尿。他叹了一口气。
三十七岁的拉曼尼是一个整洁、英俊的男人,脸刮得光光的——他不喜欢蓄萨达姆・侯赛因那样的小胡子。他就是他,有自知之明,靠的是工作出色而不是政治影响;他是那帮靠政治发家的白痴们中间的技术专家。
他的外国朋友问他,为什么你要为这个政权效劳?通常是在拉希德宾馆的酒吧,或在更隐秘的地方,他把那些外国人灌得半醉时他们会问。他能够与他们混在一起是因为工作的需要。但每次他都能保持清醒。他并不由于宗教而反对饮酒,他会点个金汤力(一种鸡尾酒),但他让酒吧侍者给他上的实际上是汤力水(无酒精的汽水)。
此时,他会对这个提问笑笑,耸耸肩回答说:我是一个伊拉克人,并为此而感到自豪。你们让我去为哪一个政府服务呢?
私下里,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打心底里讨厌的政权服务。如果确实有某种爱国情怀,那也是来自于对他的国家、人民尤其是普通老百姓的真实感情——而复兴党早就不再代表普通老百姓的利益了。
但主要原因是他想有所作为。对于他这一代伊拉克人来说,选择并不多。他可以反对这个政权,继之离开祖国移居国外,躲开秘密警察的追捕,靠阿拉伯语-英语翻译工作挣得一口饭吃。
他也可以留在伊拉克。
那样的话就有三种选择。继续反对这个政权,直至在秘密警察局局长奥马尔・卡蒂布的刑讯室里结束生命;或者当一个自由职业的工商经营者,在一个系统性走下坡路的经济体中苦苦挣扎;或者对那些白痴言听计从,保持微笑,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步一步地得到提升。
他认为最后一种选择没有什么不好。像莱因哈德・盖伦那样,先是为希特勒效劳,继之为美国人、西德人服务;像马库斯・沃尔夫那样,为东德工作,但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他是一位象棋大师,他为游戏而活着,为间谍与反间谍的阴谋活动而活着。伊拉克只是他的人生棋盘。他知道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专家也明白这一点。
哈桑・拉曼尼从窗边走回来,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里开始写笔记。即使科威特能成为第十九个省,他也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不知道萨达姆・侯赛因打算在科威特待多久。他怀疑其本人也不一定知道。如果伊拉克要撤军,那么没有必要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反间谍活动去封堵所有漏洞。
私下里,他相信萨达姆其实能够逃脱处罚。但这需要认真布局,走对每一步,说对每一句话。第一个阴谋是必须参加明天在吉达的会议,去奉承法赫德国王,稳住他,让他宣称伊拉克无非是想要一个公正的条约,对石油,海湾进出门户,那笔巨额贷款讨个说法。这种方法,可以把整个事情圈在阿拉伯人范围之内,不让美英插进来。萨达姆就可以依照阿拉伯人的事情应由阿拉伯人自己处理的原则,一直瞒骗下去。
西方的注意力会有几个星期的时间差,他们听够了这种话,就会把这件事让四位阿拉伯人——两位国王和两位总统去处理。只要石油能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把他们浸泡在其中,他们就高兴了。除非科威特遭到野蛮的强暴,媒体也会扔掉这个议题,流亡在沙特阿拉伯某地的萨巴赫政权会被人们淡忘,科威特人会习惯在新政府领导下的生活,而撤出科威特的会议会咬文嚼字地拖上十年的时间,直至失去其重要性。
事情可以这么做,但需要适当的手法。希特勒的手法——“我只寻求公正的和平解决。这绝对是我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沙特国王法赫德会中计的——没有谁对科威特人存有特殊好感,更不用说对萨巴赫这个贪图安逸的人了。法赫德国王和侯赛因国王会扔掉他们的,就像一九三八年张伯伦扔掉捷克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