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谋 8(第6/10页)

他一边等着这两封信,一边在公寓周围练习一瘸一拐地走路来打发时间。两天之后他很满意,他瘸着走路已经很逼真了,没人能发觉他的腿脚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八月九日上午,他等到了第一封信。信封上盖着罗马的邮戳,信文是:“用莫里托五九○一与你的朋友联络。自我介绍‘我是豺狼’。回答是‘我是瓦尔米’。祝你好运。”

苏黎世的信直到十一日上午才来。他微笑着读起这封确认信。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只要他能活下来,他的余生都将很富有。如果他将要做的事能成功的话,他将更富有。他毫不怀疑他会成功。机会难得,不容错失。

那天早上剩下的时间他都花在了机票的电话预订系统上,他把出发时间定在了第二天,八月十二日。

除了桌子后面五个男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地下室里一片寂静。桌子前面笨重的橡木椅上绑着的人发出刺耳的“咯咯”声。地下室不知道有多大,墙上的颜色也模糊一片。整个房间只有一束光,笼罩着橡木椅和囚犯。这是一盏普通的阅读用台灯,但用的是大功率的灯泡,非常亮,更增加了本已过热的地下室里的热度。灯被夹在了桌子的左沿上,灯罩被扭转过来,灯光直射着六英尺外的椅子。

部分光线照在污渍的木桌上,可以看得出这儿有几只手或手腕,那儿只看到几只手指,一支香烟被人夹在手指间冉冉飘起一缕细细的蓝烟。

地下室的其余部分都掩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反衬出雪亮的灯光。五个男人坐在桌后,身体和肩膀一字排开,但犯人是看不见的。唯一能看到对方的办法就是离开他的坐椅,走到侧面,避开光线的直射才能辨别出他们的轮廓。

但他办不到。厚厚的带子把他的脚踝死死绑在了椅子腿上。前后的椅子腿儿都用“L”型的钢条固定在了地上。椅子有扶手,犯人的手腕也被厚厚的带子捆在上面。另一条带子围着他的腰,还有一根捆着他毛茸茸的胸部。每根带子都浸透了汗水。

桌上除了那几只一动不动的手之外,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桌子的角上有一条小槽,上面镶着一片黄铜,在一侧刻有字。槽里向外伸出一个细长的手柄,这个黄铜手柄的顶端用胶木包住,可以上下或是前后移动。手柄旁边是一个简单的开关。桌子末端的人把右手很随意地放在开关旁边,手背上爬满短短的黑毛。

桌子下面接着两根电线,一个接着开关,另一个接着电源,两根电线通向电线尽头的人脚边的一个小变压器。变压器上有一根粗一些的电缆,包着黑色的胶皮,连着这组人身后的墙上的电源插座。

在审讯的人背后,地下室远端的角落里,木头桌旁坐着个人,脸冲着墙。他面前录音机的工作显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磁带的卷轴并没有动。

除了呼吸声,地下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穿着衬衣,袖子高高卷起,满是汗水。汗臭味、金属味、污浊的烟味、呕吐物的味道混在一起,恶臭扑鼻。这就够让人难以忍受的了,但还有比它更厉害的,那就是恐惧和疼痛的折磨。

坐在中间的人终于说话了。他的话音轻柔,很有礼貌,循循善诱。

“听着,我可怜的维克多。你会告诉我们的,也许不是现在,但最后你肯定会说的。我们知道,你是个勇敢的人。我们向你致敬。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支撑不了太久。何不告诉我们呢?你以为罗丹中校在这儿的话会不许你说吗?如果他在的话,会命令你告诉我们的,他很清楚这里的事。如果他在这里,他自己就会说出来的,免得你受折磨。你自己也知道,他们最后总会开口的。难道不是吗,维克多?没人能支撑到底的。那为什么不现在说呢,嗯?说完你就能回到床上,安心睡觉,没人来打扰……”

椅子里的人抬起伤痕累累的脸,向着灯光,脸上的汗水闪闪发亮。他双目紧闭,究竟是因为被马赛的科西嘉人踢出来的大块青肿,还是因为刺眼的灯光,谁也说不清。那张脸看着桌子和面前的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刚要讲话,一口东西冒了出来,从他毛茸茸的胸口滴下,落在他腿上那摊呕吐物里。他的头又耷拉了下来,下巴杵在胸口。与此同时,乱蓬蓬的头发摇来摇去算是回答了。桌子后面的声音又开始说道: